第四章

  晁宋时代--职业经理人队伍的建立
  吴用笑谈管理
  晁盖工作很勤奋,对自己要求的也非常严格,他十分敬业,每天只睡很短的时间,晚上子时之前才乘着四轮大马车回家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晁盖就在公司打地铺,这被称为公司的“床上文化”,每个人都津津乐道。
  吴用觉得晁盖的工作方法有问题,他想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晁总探讨一下此事,果然,机会来了———晁盖累病了。
  吴用去探视,问候了晁盖的病情之后,吴用说道:“晁总,您每天工作这样辛苦,为什么不授权让属下去做呢?您可以拿出更多时间去考虑企业战略上的大事。”
  晁盖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很累,如果能授权让下面的人去做这些事的话,我也求之不得。但他们往往做不好,我也只好亲自出马。那些人都是私塾先生教出来的蠢物,只会服从,不会创新。再说,有些事根本就是事先没法预料到的,甚至超出我的估计。你让他们去做,他们能做得了主吗?工作认真是我的习惯,就像农民喜欢种地一样,这辈子看来是很难改变了。”
  吴用说道:“您经常过多干预会影响他们工作热情的。”
  晁盖说道:“我知道,可我有时忍不住。我看到他们工作成效低就着急,但其实我也在努力克制自己,林冲他们也跟我提过很多次意见了,可我就是改不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吴用笑了笑,说道:“晁总,我来给你讲讲王英吧!”
  晁盖问道:“哪个王英?莫不是‘矮脚虎’?”
  吴用笑道:“就是他。”
  晁盖说道:“他有什么可讲的?”
  吴用说道:“这个‘矮脚虎’,莫瞧他的身子小,对付女人可是有一招!”
  晁盖说道:“王英的名声也就毁在这里。”
  吴用说道:“其实也不尽然。他的老婆扈三娘可不是简单女人,为什么就那么听王英的话?”
  晁盖一下子来了兴趣,忙催吴用快说。
  吴用说道:“这个小矮子可是聪明人。他在外面独打天下,人人都认为他精明强干、样样在行;可回到了家里,他立马就会显得傻乎乎的,样样不懂,处处不能,小事杂事全糊涂。”
  晁盖道:“他是不是给扈三娘吓的?咱们梁山泊里的娘儿们,个个都给惯坏了!”
  吴用笑道:“他才不是呢!王英是个懒丈夫,却有一套治家理论,那就是丈夫要傻,要给妻子创造当贤内助的机会。他把家全权交给扈三娘打理,他所要做的,不过是每次回家吃饭,夸奖妻子烧的菜好吃,把家里拾掇得干干净净。这样一来,他的工作不分心,妻子也满意,因而家庭和睦,成了梁山泊的模范家庭!”
  晁盖笑了,说道:“的确是这样,王英这方面比武大郎强多了!”
  吴用说道:“想想看,假如换一种做法,王英总是以大丈夫自居,回到家里就指手画脚、事必躬亲、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话,那么扈三娘肯定不高兴,做事也不会上心,弄得不好,两口子还得整天打架。”
  晁盖说道:“吴教授说这些家长里短,恐怕是有寓意吧!”
  吴用说道:“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实在是一回事呀!在一个企业,其实也是有阴阳之分的。领导管下属,就像丈夫管老婆,远之则怨,近之则狎,实在是个学问。作为一个企业领导,只有掌握住分寸,才会培育起一个真正强有力的组织。就像两个人不能同在一起赶马车一样,做事的空间有限,不具有兼容性。两个人,一条鞭子,你在忙,别人就会闲着,想叫他忙也忙不起来。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太能干的人会影响其他人。一旦你挤占了别人的做事空间,就等于在培养他们的惰性,让他们无所事事、无所适从。”
  晁盖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夺过了别人的鞭子?”
  吴用说道:“说算盘上的珠子可能更准确。你拨一拨珠子,他才会动一动。这就是组织中最大的悲哀。”
  晁盖说道:“我总觉得他们太弱智了,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常常还要我亲自搞定。”
  吴用说道:“员工的弱智来源于领导的强智、强制和强治。”
  吴用把这三个词用毛笔写下来,放在晁盖面前。
  吴用说道:“第一个‘强智’的意思是说,老子天下第一,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第二个‘强制’是说,领导者独断专行,迷恋手中的权力;第三个‘强治’就是指领导刻意扮演强者,认为只有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组织的整体功效根本无法发挥。”
  晁盖说道:“你这话是对的,我也有感触。我总是把自己羁绊于具体事务之中,又束缚了他人之手脚。俗话说,埋头走路,不知抬眼看天,就是这个意思。”
  吴用说道:“领导必须要真正腾出时间用于思考,要学会调动和运用组织里的其他人,必须学会弱化自己。像您现在这样,除了忙着交际应酬之外,还要操心协调控制部下的工作,恨不得一天可以掰碎了用。除了睡觉外,其余的时间都在为公司做事。您还要求小喽啰们也向您看齐,站着说话不如扫地,大家都忙得昏天黑地,您看了才高兴。您想想,这是不是太过了?”
  晁盖笑了笑,尽管心里有点不舒服,还是得承认吴用所说的有道理。
  吴用拿起笔,又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字。
  晁盖凑过去一看,是“事、市、势”三个字。
  晁盖问道:“教授,这是何意?”
  吴用说道:“老板和老板是不一样的,有大、中、小的说法。小老板做‘事’侧重于做具体的事情,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中老板做‘市’,‘市’是市场,注重手段的运用;大老板做‘势’,用公孙胜常说的话来说,就是‘法、术、势’的势,‘累劫修来证入虚空三昧,自在神通;几十年抽添水火,换髓移筋,方得超形度世,游戏造化。’‘势’侧重于宏观战略的制定,善于运势,才能获得真正的成功。”
  “先生说得太笼统,具体该怎么办呢?”晁盖问道。
  吴用说道:“任何一家公司若想要成功,关键在于最高层人员是否能分享权力。高层人员必须把重点放在整个组织的发展上,而非个人权力的扩张。当公司趋向成熟,组织应该变为一个蜘蛛网状,您应该隐在这个网状系统中,成为灵魂人物。虽然弱化了自己,却成就了组织的强大。自己懒,是为了让他人勤;自己不干,是为了让别人更好地干;自己不负责,却是为了让别人更好地负责。勤恳的领导管的是事,而聪明的领导管的是人,用人管人,这便是管理的真谛。”
  晁盖说道:“还要加上制度的保证———‘矮脚虎’再矮也是老虎,是要吃人的。”
  吴用笑了,说道:“‘托塔天王’果然是‘托塔天王’。”
  晁盖落马
  在吴用先生的指点下,晁盖大胆放权,充分发挥宋江等人的能量,绿林公司果然形势大好,开始渐入佳境。
  从本性上看,晁盖和宋江不同,他并不热中于权力,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是想当一个草莽英雄。晁盖走的是稳健之路,他的设想是:绿林公司平稳走下来大概需十年左右的时间,那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顺利上市。
  而宋江不同,他还很年轻,年轻到可以把无耻当作个性,可以把“脸皮厚、心肠黑”当作自己的座右铭。宋江认为晁盖的思想是小农经营意识,他的评价是:晁盖可能是一个企业家,但绝对不是一个商界奇才。
  宋江对晁盖颇有微词:“似这般,可得富贵么?”他问别人。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人在江湖,不飞则已,一飞就要冲天,这就是宋江的理想。
  为了达到他的理想,宋江开始慢慢地把权力从晁盖的手上转移过来。晁盖开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像是生存在绿林,而是生存在竹林。
  他听说过这样一个竹子定律:台风扫过热带地区时,竹类植物总能逃脱厄运不受损伤。竹子只是弯曲下来,一旦风暴吹过,它们会在瞬间弹回原位。
  晁盖现在的感觉也是这样,他的命令传下去,却总是遭到若有若无的抵抗。那些干部先是弯下腰来,以示注意到了晁总的指示,但一出办公室的门,他们就恢复原样,弄得晁盖只好不断重复他的要求。
  山寨之主晁盖陷于郁闷之中,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灵魂人物。绿林公司的大小事务都由总经理宋江一手搞定,在绿林公司内,众人还把晁盖当董事长看待,不时给他一些香火供奉;但在绿林公司之外,江湖上只知“及时雨”宋江的大名,不知有晁盖。宋江这个黑厮成了绿林公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把手。
  林冲劝晁盖说:“晁总啊,放权不是弃权!权力这东西,既要放得开,还要收得拢!”
  晁盖说道:“林冲兄弟多虑了!”
  林冲说道:“晁总,谨慎哪!我就是被朋友害得如此凄惨!一开始,我也是和陆虞侯交好,但还是被他坑了。他和高俅一起设计了白虎堂骗局,搞得我家破人亡,只能辞职下海,落草为寇。”
  晁盖摇了摇头,说道:“朋友是不会害我的,我重金把他请过来,他不会如此恩将仇报!”
  林冲说道:“晁总说的固然不错,但人是会变的,任何人看到这样大的一个企业都会有一些想法的。吴用当初和您说的那些话,也许正是站在宋江的立场上说的。”
  林冲的话在晁盖的心头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晁盖很愤懑:大宋国总是这样,企业政治向来无处不在!连吴用那样的书生都被宋江拉下了水!
  但他无能为力,因为宋江并没有让他抓住什么贪污、腐化之类的把柄,他的业绩和脸皮一样出色,在做一个伟大的伪装者和假好人的同时,在架空晁盖、取得绝对领导权的同时,还显得自己十分忠心耿耿。
  晁盖希望改变自己的处境,还好,机会来了。
  盗马贼“金毛犬”段景住盗得一匹好马,浑身雪白,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马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唤作照夜玉狮子马,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在经过曾头市时,这匹马被“曾家五虎”夺去了。
  段景住上了梁山,希望能把马要回来。
  耐人寻味的是,段景住声明,那马是献给宋江而不是晁盖的,“江湖上只闻‘及时雨’大名,无路可见,欲将此马前来进献与头领,权表我进身之意。”
  晁盖听了“金毛犬”的表述,觉得脸上很挂不住。
  “金毛犬”是很市侩的人,他的话清楚表明了晁盖在梁山和人们心目中的实际地位。
  晁盖大怒,决定亲自出马,夺取曾头市。
  曾头市是个小地方,委实用不着绿林公司的董事长出面,但晁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要亲自出马重建威名,夺回正在丧失的权威地位。
  宋江道:“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小弟愿往。”
  晁盖对宋江说:“不是我要夺你的功劳。你下山多遍了,厮杀劳困。我今替你走一遭。下次有事,却是贤弟去。”
  晁盖对宋江说的话连称呼都没有,透着不快与愤懑。这段话有三层含义,宋江都听懂了:一是晁盖并非要夺宋江的功劳,而是要夺回自己失去的权威与尊严;二是宋江下山多遍,已经功高震主,该休息了;三是我晁盖只是替你宋江走一遭,等我回来,再和你细算账,你还要听我调遣。
  晁盖的话让宋江很不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晁盖下山,点了二十名左右大将。这些人有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杜迁、宋万等,都是梁山的旧部,是他的嫡系部队成员;除此之外,还有呼延灼、徐宁、穆弘、张横、杨雄、石秀、孙立、黄信、燕顺、邓飞、欧鹏等人,他们都是公司新招聘来的,非宋江嫡系,既可以当作晁盖自己的嫡系培养,又可以做战场上的炮灰。
  晁盖没有带吴用,他已经听够了吴用的理论,众人在山下金沙滩为晁盖饯行时,饮酒之间,忽起一阵狂风,把晁盖新制的认军旗半腰吹折。
  吴用谏道:“哥哥才出军,风吹折认军旗,于军不利。不若停待几日,却去和那厮理会。”
  晁盖道:“天地风云,何足为怪?趁此春暖之时,不去拿他,直待养成那厮气势,却去进兵,那时迟了。你且休阻我!遮莫怎地,要去走一遭!”
  吴用哪里劝得住!晁盖之所以对吴用已经很不客气,是因为他对吴用已经丧失了基本的信任,他认为吴用和宋江是一伙儿的!
  战场上,晁盖表现得很急躁,他太急于重新扬名立威,结果欲速则不达。第一次战役,军中就折了很多人马。晁盖回到寨中,心中甚忧。
  众将劝道:“哥哥且宽心,休得愁闷,有伤贵体。往常宋公明哥哥出军,亦曾失利,好歹得胜回寨。今日混战,各折了些军马,又不曾输了与他,何须忧闷?”
  晁盖听众人又拿他和宋江相比,只是郁郁不乐。晁盖急于应战,犯了兵家大忌,结果被诱骗,进入了史文恭设好的包围圈。黑暗中,一支毒箭射过来,正射中晁盖的脸颊。梁山好汉大败,只好退回梁山泊来。众头领来看视晁盖时,晁总已经水米不能入口,浑身虚肿。这个时候是最需要表现自己的忠诚的,所以宋江守定在床前啼哭。但晁盖心里还是很清楚,没有被宋江的表象感动。他实在不想把权力移交给宋江。这个黑厮,究竟会把绿林公司带到何处去,实在让他心里没底。
  弥留之际,晁盖转头看着宋江,嘱咐道:“贤弟,莫怪我说。若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让他做梁山泊主。”
  众头领都听到了晁盖遗嘱。
  晁盖之所以说“莫怪我说”,是有着颇为复杂的心理背景。他其实就是告诉宋江:“宋黑子,不怕你烦,我明着告诉你,我信不过你,我并不看好你,我不想把权力交给你,所以,我想找个人来制约你。”
  但晁盖也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正在死去,晁盖没有继承人,所以不用分割公司的资产。
  处理完晁盖的后事,吴用在办公会议上说道:“晁总去了,山寨中岂可一日无主?若宋总经理不当董事长,其余人都是哥哥手下之人,谁人敢当此位?况且,众人多是哥哥心腹,亦无人敢有他说!宋总便可权且尊临此位坐一坐,待日后别有计较。”
  吴用的话说到宋江的心坎儿里去了。
  宋江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说道:“吴教授说得太对了。今日小可权当此位,待日后为哥哥报仇雪恨了,拿住史文恭的,不拘何人,须当此位。”
  黑旋风李逵在侧边叫道:“哥哥休说做梁山泊主,便做个大宋皇帝你也肯!”
  李逵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之所以说“你也肯”而不说“你也能”,摆明是说出了宋江的心态!
  宋江被李逵揭了疮疤,大怒道:“这黑厮又来胡说!再若如此乱言,先割了你这厮舌头!”
  李逵继续装傻充愣,说道:“我又不教哥哥不做!说请哥哥做皇帝,倒要先割我舌头!”
  吴用只好打圆场说道:“这厮不识时务,众人不得和他一般见识。”
  宋江焚香已罢,被扶到主位,居中正面坐了第一把椅子,成了绿林公司的新一任董事长。
  晁盖死在企业最为辉煌的时候,所以尤其令人惋惜。人们后来评价晁盖之死,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晁盖死于滥情,一旦企业家为情所困,感情的洪水冲毁了理智的大堤,他就离死不远了;有人说他失去了对风险的控制,欠缺一个企业家的基本功;有人说晁盖应该控制自己的贪念,“天底下黄金铺地,哪个人能够全得”;有人说对富豪的安全问题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晁盖们要提防射过来的暗箭;有人还说表面上强大的富豪,内心却越来越弱。富豪的内心有不可承受之重,人们应该关注商界精英的内心世界;但人们一致认为:一点小事就可以毁掉一个大人物,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人们都认为晁盖是为了一匹马死的,所以他们创造出了“富豪落马”这个词来表达他们复杂的心情。千年之后,这个词被人从《水浒》的故纸堆里翻了出来,又开始流行。
  注入卢俊义的优良资产
  那宋江坐上绿林公司董事长的位置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宋江虽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智多星”吴用却看得分明:这黑厮志不在小!绿林公司虽好,也只是个乡镇企业,没有多大的搞头!宋总是想把企业做大做强,想着上市呢!
  吴用对宋江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
  宋江的亲弟弟宋清是绿林公司的财政部经理,对梁山泊的财务状况知道得最清楚。绿林公司的托运业务已经基本停顿,因为没有人敢送货上门,把货送给绿林公司无异于羊入狼口,因为很多小喽啰学会了人间蒸发:直接带着托运的货走人!
  绿林公司的家底也不容乐观。宋清在晁盖死后作了一个统计,统计的结果使他很忧虑:很多反映在账面上的盈余,其实早已经没有了。比如说:账面反映梁山泊里有五十头大黄牛,他去查实,却发现这五十头大黄牛只剩了三头,其余的都被做成了酱牛肉下酒,就剩下墙上贴着的做牛皮大鼓用的四十七张老牛皮;梁山泊三打祝家庄,得到存粮五十万担,据吴用的估算可够梁山三年之用,但这些粮食放在仓库里,被吃的吃、偷的偷、霉的霉,早已所剩无几了,可账面上依然显示是五十万担。
  更让宋清生气的是,梁山泊很多人没有开源节流的意识,李逵等同志对于“经济”这个名词实在毫无概念,他们整天酒足饭饱之后,就想杀人放火,让他们开拓进取、驱牛种田难于上青天。
  宋清把公司财务状况向宋江作了汇报。
  宋江很着急,忙向吴用讨主意。
  吴用其实早就发现了问题,他就等着宋江来向他咨询呢!宋江刚上台,让他知道吴用在绿林公司的作用也是应该的。
  吴用说道:“解决财政危机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下山掠夺,这个办法立竿见影。可是环顾四周,从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到曾头市,周边的庄园和山头差不多都已经被我们开发过了,所以这个办法显见行不通。李逵说过要去抢东京,不过据我看,梁山泊还没有这个实力。”
  宋江急忙问道:“那却如何是好?”
  吴用摇了摇扇子,说道:“想俺吴用号称‘智多星’,这却难不住我,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宋江说道:“军师不要卖关子,快说来听听!”
  吴用说道:“办法很简单———赚人入伙。我们只要把一些优良资产注入绿林公司,就可以恢复元气。”
  宋江沉思了一会儿,让别人拿自己的优质资产入股绿林公司,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宋江问道:“此事如何操作?从哪个公司下手?”
  吴用笑道:“宋总休要着急。俺已有了全盘策划,只待实施。宋总听说过卢俊义吗?”
  宋江说道:“北京城里是有个卢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祖居北京。他有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双!听说这个人商业头脑极为发达,是个生意精,他的企业也搞得红红火火。梁山泊寨中若得此人时,小可心上还有什么烦恼不释?教授提起此人,不知为何?”
  吴用说道:“我就是想收购卢俊义的独资公司。我们收购了卢氏公司,一方面可以增加公司实力,度过面临的财政危机;另一方面可以借这些知名人物的身份地位,光大绿林公司的概念,为公司添置筹码,为今后上市打好基础;此外,也可就此改变领导层人物构成素质偏低的窘况。”
  宋江对吴用的说法大表赞同,不过也有很多担心,便道:“他是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长者,如何能够得他来落草?”
  吴用笑道:“哥哥何故自丧志气?若要此人上山,有何难哉!吴用已经用心多时了,一向不曾忘却。”
  宋江便道:“人称足下为‘智多星’,端的名不虚传!敢问军师用甚计策,赚得此人上山?”
  吴用说道:“小生凭三寸不烂之舌,直往北京说卢俊义上山,如探囊取物,手到拈来。”
  事实证明:吴用的大话说过头了。
  收购卢氏公司的行动进行得很不顺利,不但旷日持久,而且波折丛生。
  最糟糕的是,卢俊义对这种恶意收购行为怀有很深的抵触情绪,居然向梁山泊公开宣战:“慷慨北京卢俊义,金装玉匣来探地。太平车子不空回,收取此山奇货去!”卢俊义还想来个反收购,把梁山草寇一网打尽。
  卢俊义怎敌得过宋江的手段!他被擒之后,见到宋江和吴用等人便大骂:“无端草贼,怎敢赚我!”
  吴用说道:“一盘星辰,只有飞来,没有飞去。事已如此,不如坐把交椅。”
  但卢俊义还是不肯把优质资产白白送给这帮草寇。
  吴用只好加大了收购的力度和舆论造势的强度。他疯狂炒作绿林公司收购卢俊义的消息,不择手段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宣传造势。
  吴用的手段主要包括:
  一、在放卢俊义回家之前,做好手脚,公开“卢俊义想要造反”的负面新闻,搞乱卢氏企业,趁机压低卢俊义的心理期望值,制造收购的最好时机;二、在卢俊义即将被杀头、舆论关注最集中时,突然引爆“石秀劫法场”的新闻热点,达到轰动效应,引起市场的关注;三、对卢俊义实施最后一分钟营救,使卢氏感恩戴德。此举不但可以收买卢氏企业的上下人心,又通过善意营销的先进理念,塑造了绿林公司的正面形象。
  吴用的整体收购方案大获成功。在收购卢氏公司的过程中,吴用还击退了来自道君股份公司旗下的蔡京、童贯、高俅等多人多家联手进行的多次恶意收购,还将“浪子”燕青、“大刀”关胜、“急先锋”索超等多个知名人物收入囊中,漂亮地向宋总交了答卷。
  宋江与卢俊义的权力之争
  吴用机关算尽,终于将“玉麒麟”卢俊义赚上山来。
  新人新气象,卢俊义是个实干家,不尚空谈。上山之后,他很想干出点业绩,来报答梁山好汉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其实没有想明白:如果不是这帮草寇捣乱,他还是卢氏独资公司的老板,日子会更舒服。
  段景住来报告说绿林公司新买的二百多匹马被曾头市的人抢去了。
  宋江大怒道:“前者夺我马匹,至今不曾报仇,晁天王又反遭他射死。今日如此无礼,若不去剿这厮,惹人耻笑不小!”
  吴用道:“即日春暖无事,正好厮杀取乐。”
  卢俊义便起身道:“卢某得蒙救命上山,未能报恩,今愿尽命前往,未知尊意若何?”
  宋江便问吴用道:“员外如肯下山,可屈为前部否?”
  吴用道:“员外初到山寨,未经战阵,且山岭崎岖,乘马不便,不可为前部先锋。不如另引一支军马,前去平川埋伏,只听中军炮响,便来接应。”
  吴用小心盘算,不想让卢俊义抢了头功。但人算不如天算,卢俊义还是干出了一件漂亮事来———他活捉了射死晁天王的史文恭。
  这虽说是件好事,却引发了绿林公司的政治危机。晁盖临终遗言,曾当着众头领的面对宋江说:“贤弟,莫怪我说,有哪个捉得射死我的,便叫他做梁山泊主。”这话摆明了是不想让宋江接班,而是想把机会留给更有本事的后来人。
  宋江深谙厚黑之学,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以退为进,扮猪吃虎,方是良策。众人将史文恭剖腹剜心,享祭晁盖已罢,宋江就忠义堂上与众弟兄商议梁山泊立主之事。
  吴用便道:“兄长为尊,卢员外为次。其余众弟兄,各依旧位。”他的意思是说:按既定规矩办,卢俊义就是立了大功,也还是老二。
  宋江道:“晁总临死之前说过,但有人捉得史文恭者,不拣是谁,便为梁山泊之主。今日,卢员外生擒此贼,赴山祭献晁兄,报仇雪恨,正当为尊。不必多说。”
  卢俊义道:“小弟德薄才疏,怎敢承当此位?就是排在最后,也是过分。”
  宋江道:“非宋某多谦,有三件不如员外处。第一件,宋江身材黑矮,员外堂堂一表,凛凛一躯,众人无能得及;第二件,宋江出身小吏,感蒙众兄弟不弃,暂居尊位,员外生于富贵之家,长有豪杰之誉,在商界有极大的影响力,又非众人所能及;第三件,宋江文不能安邦,武不能伏众,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箭之功,员外力敌万人,通今博古,一发众人无能得及。员外有如此才德,正当为山寨之主。他时把绿林公司做大做强,股票上市,能使弟兄们尽生光彩。宋江主张已定,休得推托。”
  虽说这些未必是宋江的真心话,不过这些事实基本还是成立的。宋江除了收买人心、挥金如土、爱充好人、装傻充愣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卢俊义拜于地下,说道:“兄长枉自多谈。卢某宁死,实难从命。”
  吴用又道:“兄长为尊,卢员外为次,皆人所伏。兄长若如是再三推让,恐冷了众人之心。”
  原来吴用已把眼视众人,故出此语。他的意思是说:“喂,你们这些人!还不表忠心!”
  只见‘黑旋风’李逵大叫道:“我在江州,舍身拼命,跟将你来,众人都饶让你一步!我自天也不怕!你只管让来让去假甚鸟!我便杀将起来各自散伙!”
  李逵的语言总是这样,话糙理直,让人爱听!
  武松见吴用以目示人,也上前叫道:“哥哥手下许多经理人都是跳槽过来的,他们只服哥哥,如何肯从别人?”
  刘唐便道:“我们起初七个上山,那时便有让哥哥为尊之意,今日却让与后来人。”刘唐的意思是说:晁盖也是佩服宋江的,早就想让贤了,可惜死得太早,没让成!
  鲁智深大叫道:“若还兄长要这许多礼数,洒家们各自散开!”
  人们为什么拥戴宋江而不拥戴卢俊义?这是个很玄妙的问题。
  在绿林公司的人们看来,宋江不是一个最优秀的人。他表现得不是很聪明,不是那种才智卓越的人,但他一点儿都不愚蠢。他虽然从未特别擅长于刀枪剑戟,但他总是以亲切友善而着称。他是梁山泊的创建者之一,人们认为他在道义上占有巨大优势。
  “领导者从来就不是最佳选手。最优秀的领导者很少是跑得最猛、跳得最高、反应最快的人,最优秀的领导者实如其名,就是最优秀的领导者。他靠的是整合的力量———把其他人的工作纳入一个有序的系统,而不是靠自己亲力亲为。”吴用先生总是这样说。
  卢俊义就不一样,他还很年轻,头还没有秃,也很坦率,对公司的运转也有丰富的经验。但是,他的聪明中经常会带点儿自鸣得意的成分。他精明敏锐,对绿林公司的经营总是精益求精,总是在挑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所以不如宋江受人欢迎。如果他上台的话,他的刚毅和坚决会让很多人下岗。
  每个人选宋江都抱着这样的目的: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公司。
  但宋江免不得还是要装腔作势一番,他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目前山寨钱粮缺少,梁山泊东,有两个州府,却有钱粮。一处是东平府,一处是东昌府。我们自来不曾搅扰他那里百姓。今去问他借粮,可写下两个阄儿,我和卢员外各拈一处。如先打破城子的,便做梁山泊主,如何?”众皆无语。
  抓阄的结果是,宋江去打东平府,卢俊义去打东昌府。
  三月初一日,日暖风和,草青沙软,正好厮杀。
  宋江的市场开拓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而卢俊义却连输了两阵。
  宋江叹道:“卢俊义如此无缘!特地教吴先生、公孙胜都去帮他,只想要他成功,坐这第一把交椅,谁想又逢敌手!”
  宋江后来亲自出马,给卢俊义提供了巨大的支持。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堵上众人的嘴;另一方面,也是让卢俊义不再有非分之想,对他心服口服。
  宋江的权力危机终于安全度过。
  但宋江对卢俊义始终是充满提防的。他认为,卢俊义和自己的风格不同是很麻烦的事情!卢的想法不同于自己,整天要说服他,给他洗脑,会非常累人。虽然很多时候卢俊义是对的,但也让宋江不爽。宋江有时候会把意见不同上升到忠诚的高度上来,难怪他会这么想,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打着“忠义”招牌的不忠之人。
  吴用告诉宋江,企业高层的角色搭配很重要,绿林公司有了宋江和卢俊义,就像鸟儿有了双翅。一个做战略,一个做平衡;一个煽动,一个执行;一个激励,一个操作,有了互补的另一半,这才是完美的配合。据他观察,凡是公司的老总和副总性格相似、臭味相投的,企业中的问题都比较多;凡是两个人是互相补充的,企业都比较健康。
  宋江听了吴用的话,决定把卢俊义留下,限制使用。
  宋江没给卢俊义多少发挥空间。卢俊义在寡妇一样的副总职位上待了很长时间,并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来。他最后还是受了宋江的连累,吞了水银,郁郁而终。
  后人对宋江和吴用赚卢俊义上山这件事情充满了怨愤。明朝万历年间,着名作家李贽夜读《水浒》。当他读到智赚卢俊义一回时,拍案大怒,提笔在书上批道:“宋江、吴用也是多事,如何平白地要好人做强盗?最可恨是赚玉麒麟上山也。”
  李贽老先生是提倡人性的,可对宋江来说,人是猴子变的,世界上本不存在什么人性!他拉卢俊义上山,就是为了兼并他的优良资产,经济学从来不讲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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