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言入手解读《红楼梦》——《咬文嚼字:红楼真味》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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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论述从语言入手解读《红楼梦》的方法的小书在我不多的几本专著中,这是我最偏爱的宁馨儿这是因为我酷爱《红楼梦》,研读它已有二十多年了如果从我第一次读《红楼梦》的1950年算起,就应该算是46年了记得那是我在北京女四中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当时家住王府井八面槽丙31(锡拉胡同内)出胡同口的右手是开明书店,再往南走百余步横穿东华门大街再南行十余步就是三联书店那时书店允许顾客从书架上自取书籍阅读看书的人很多,从未听说有丢书的事发生

因为父母都上班,每天放学后进不了家门的我,就开明三联,选几本小说童话,找个角落席地而坐常常是看到天黑妈妈来找我才回家《红楼梦》就是在那时看的,当然是只看情节,诗词谜语一律跳过去不看

1959年于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留校讲授古代汉语,因为《红楼梦》和我的不对口,虽无暇多读,但对它仍抱有偏爱可惜因我们家庭负担极重,无钱自购一部,直至1964年,我的爱人张恩和才从《文评》第一次给他的稿费中,拿出四元五角钱买了一套《红楼梦》,从此,我们家才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红楼梦》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文化大革命中派仗猖獗,人们用出身和派划分营垒由于我的出身问题,理所当然无权参加红卫兵诸多活动备感凛冽政治寒气威压的我,不想,更不敢乱说乱动在接受再教育之余,只有偷偷地做两件事一是抄写《字源》(黄约斋著)这是我从教研室的废纸堆中捡到的此书在今天看来虽多有不足,但却激起了我对古文字的兴趣,并从此全身心地在这块园地中耕耘这个手抄本,我至今珍藏着;二是偷偷地读《红楼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不自觉地将文字学和《红楼梦》联系在一起,记得70年代初,我第一次自己解悟自从两地生孤木是夏金桂的桂字时,真是狂喜不禁从此,更加着意于咬文嚼字地研读《红楼梦》,并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1974年自上而下开展的评红热中,《红楼梦》成了阶级斗争的教科书我无权更不愿附和当时批儒评法和阴谋红学的潮流,但却十分庆幸有了公开研读《红楼梦》的机会,于是一遍又一遍反复研读了不下十遍大约是熟能生巧吧,我慢慢地已能将全书贯通,并开始探求解读《红楼梦》的方法当然这时主要是出于兴趣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改革开放,使我有可能接触红学的书了,于是利用教课之余(要知道,研究《红楼梦》对我这个搞古汉语的人来说,是不务正业)读了不少旧红学派、新红学派及其他研究者的论著虽然从中获益良多,但总是深怀不满足、不解渴之感主要是在两方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首先,在大学读书时我就明白,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换句话说,文学是藉语言文字来作雕塑和描写的艺术,所以语言应该也必然是文学的第一要素,是文学的根本材料而有些研究并不是从《红楼梦》的语言入手去读、去分析、去评价因此,我总觉得他们说的不那么贴切,不那么能说服我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二是很少有人告诉我,该用什么方法去解读《红楼梦》,哪些是科学而又切实可行的方法索隐法、以阶级斗争为纲等等,都无法使我心悦诚服!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经过反复地读原作与思考,我的结论是从原著语言入手,是最根本的方法换句话说,只有读懂了原作说的是什么,才能找到解读它的科学而切实可行的方法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多年的体会是《红楼梦》的语言似易实难我以为它难在三个方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第一,假语村言的内涵是什么?读者应如何从假语村言中去剖析、探究其隐含的真事、真情?对这类问题的论述虽多有启发,但总觉得从方法论的高度全面系统阐释得不够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第二,深深植根于中华民族文化沃土中的文学巨著《红楼梦》,博大而精深它既汲取了传统文化在哲学、文学、戏曲、语言、民俗诸多领域中的精华,又有很多发展与创新它体现了中华民族思维特点和民族性格;也反映了我们民族的深层心理所以,只有立足于我国的传统文化.才能真正读懂它的语言但是,如何将此、二者沟通,并从理论高度加以阐释?似乎不很清楚,也不知该从何入手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5693.html

第三,诗词谜语既是《红楼梦》中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又是情节发展的重要线索所以从内容到形式,全面地读懂它们是解读《红楼梦》的基本方法之一但研究者们对诗词的思想性、艺术性谈得多,而如何从古体诗、近体诗、宋词等韵文的格律入手,探讨其思想性和格律如何相互阐发得珠联璧合,则极少有人涉及因此,我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总觉得不那么解渴

这时,我是多么希望能有一本书给我指点迷津,能告诉我解读《红楼梦》的第一要素、根本材料语言的方法我是个红学的门外汉,对传统文化虽有二三十年的积累,但功底仍然很差,所以从不敢奢望自己能承担此任于是我就在充分利用业余时间潜心读书补红学之课的同时,尽量把对《红楼梦》语言的理解引进我的文字学课中、写在我的文字学与古汉语论著中,效果还是不错的

1992年4月,我多病的爱子去世,他才活了二十九岁六个月零十三天!我的心至今殷红滴血在那痛不欲生最困难的日子里,为减轻那梦牵魂萦、深沉无涯、无法抑制的极度悲痛,我们一家三口都只有用工作(在北大的女儿是用读书)、科研填满所有的时间于是我在给研究生开设甲骨学的同时,写出了我第一篇关于《红楼梦》的文章《试解其中味读<红楼梦>要从语言入手》,几个月后,刊登在《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92年4期上是啊!是温馨的亲情和挚友们真诚无私的友情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就在这样的时刻,在张恩和与挚友王宁师姐的鼓励、支持和具体帮助下,我填写了申请国家教委博士点科研基金项目的表格并获批准资助虽然微薄,但却促使我把研究《红楼梦》语言的课题提到日程上来是亲情、友情使我的思想从消极等待升华到积极进取的崭新境界我下决心不自量力做抛砖引玉的工作

我为自己将写的书稿定下四条原则

一是决不谋财害命

读者,特别是年轻人买了书花了钱,如果再让他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入不敷出,则无疑是谋其财而害其命因为时间就是生命,尤其是年轻人宝贵的青春时光我必须珍惜读者的宝贵光阴,不说多余的话,不说没有科学根据无把握的话

二是教方法

这应该是我写这本书的立足点我深知方法是从规律中总结归纳出来的而读者只有掌握了科学可行的方法,才能举一反三,真正会读《红楼梦》

三是紧紧抓住追根溯源法

这是讲透问题、提高科学性的根本方法;也是培养我自己踏实、刻苦的学风、实事求是学习态度的大问题也只有讲清了为什么,才能提高读者的分析能力、培养读者勤奋、求实的学习精神所以我从宏观到微观,全面贯彻这一原则

四是在汲取前贤和其他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力求有自己的见解

如周汝昌先生的《红楼艺术》(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9月出版),挚友陈振寰、沙灵娜伉俪有关诗词的诸多著作,等等,都给我以很大的启发,我引用时均一一注明因为我一贯认为,对别人劳动的尊重,是自己人品、道德水准的试金石我是把这一条作为做人的基本原则来遵守的另外,本书皆引自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2月第7次印刷的《红楼梦》版本

我要求自己在严、深入钻研原著的前提下,谨慎地提出自己的见解力避主观臆测、哗众取宠

写书时,我努力贯彻这四条原则由于水平有限、时间紧张,有一些该写的没有写,更有些是研究得不够而不敢贸然下笔比如,对痴,是应该仔细咀嚼的;再如对儒、释、道在《红楼梦》中的反映尚缺乏系统的剖析;又如,还有不少重要诗词未及详析,等等好在来日方长,我还将尽力研究它们当然还是用业余时间

我深知红学门外汉的我,对传统文化积累也很不够,水平和能力都极有限,虽然近一年来利用业余时间夜以继日地奋笔疾书,杀青的书稿中肯定有许多缺点、不足,甚至错误,所以真心诚意恳请朋友和读者批评、指教

话说到这里,似乎应该打住了但当我回味着与《红楼梦》这四十多年的不解缘时,难平心潮的层层涟漪多味的人生啊!在我经历着父亲蒙冤、慈母自尽、亲友侧目、孤苦童年的同时,我也享有北京女四中章彬杰老师、王士琴老师从50年代初直至今天一直给予我慈母般的爱和女四中同窗挚友们从50年代初直至今天的手足深情;在我痛失爱子几不欲生的同时,我也拥有温馨的家被朋友笑誉为模范丈夫的爱人和学业出色、懂事的女儿;在我带着因二十多年类风湿顽症造成手足畸形的病体,多年来在疼痛中坚持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为本科生上课、指导研究生并业余科研,却备受不公正待遇而忿懑的同时,我也得到如王宁师姐那样的好多位同行、挚友如岳峙渊渟般的深情厚谊!坎坷的道路,多味的人生,是师情、亲情、友情使我振作奋起,使我能认真而淡泊地面对坎坷,笑傲打击使我能用变形的双手从事着我深爱的对得起民族、对得起良心的教书育人和科研工作我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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