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宗一 ▏​探寻《金瓶梅》在小说史中的“位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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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个逆向的考察

思想家的小说

研究吴敬梓的人都会有一种感觉,他是一位最富有思想的作家他那种极灵敏地感应时代的变化、倾听生活最细微的声息的才能,使他的小说中的艺术世界,像内层深邃稳定而水面时时旋转的思想的大海
当然,这是由有形有色有光有声的生活的活水汇聚成的大海当他张开艺术概括的巨翅时,在巨大的时空跨度中拥抱历史和时代时,我们听到了他的小说中思想的瀑布訇然而落的声音;
而当他伸出艺术感觉的触角,在细微的心灵波流中探寻生活的脉息时,我们也能听到他的小说中思想的电火在金属尖端上的微响
这种深邃的思想以及他的小说厚度,曾使鲁迅先生喟然而叹:伟大也要有人懂!

  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传奇色彩很少,思考是他作品的重要特色我们初读他的小说,常为他近乎淡泊的笔调所惊异: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像世态炎凉冷暖、个人感情的重创、人格的屈辱、亲人的生死离散,似都以极平静的语气道出;那巨大的悲痛,都在悠悠的文字间释然
然而这意蕴的产生正是来源于吴敬梓的亲自感知,即由家庭中落、穷困潦倒的生活所引发的深沉的人生况味的体验和对人的精义的思索

  作者因久阅文坛,对文人心态自然非常熟稔,一旦发为讽刺,不但穷形尽相,往往还剔骨见髓,使有疾者霍然出汗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他观察点的特色是:一个人物,一种冲突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周进、范进都是在八股制艺取士的舞台上扮演着悲喜剧的角色,马二先生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悲剧的人物,匡超人人性的异化则是圣人之徒戕害的结果
实际上吴敬梓是对形形色色的知识分子进行了一次哲学巡礼

《儒林外史》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儒林外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成特定历史时期内我们民族的精神现象史
作者始终在沉思一个巨大的哲学命题:即他要唤起民族的一种注意,要人们认识自己身上的愚昧性,因为当人们还处于这样一种愚昧状态时,我们是不能获得民族的根本变化的
他想到的不仅仅是知识分子的命运,而是借助于他所熟悉的知识分子群体来考虑民族精神和民族性格的素质
他以自己亲身感知的科举制度和举业至上主义为轴心,开始以一种深刻的历史哲学,去思考去观察自己的先辈和同辈们的民族文化—心理结构和政治生涯
所以吴敬梓在小说中提出的范进、周进、牛布衣、马二先生、匡超人、杜少卿的命运,并非个别人的问题,而是他看到了历史的凝滞,而正是借助于对科举有着深刻的内心体验,所以他才极为容易地道破举业至上主义和八股制艺的各种病态形式
作者所写的社会俗相不仅是作为一种文化心理的思考,同时更多地是作了宏观性的哲学思辨,是灵魂站立起来之后对还未站立起来的灵魂的调侃
由此我们也看到了吴敬梓的小说的一个症结:思想大于性格

黑格尔老人曾说:本质的否定性即是反思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吴敬梓在小说中对举业至上主义和八股制艺的批判如同剥笋一样,剥一层就是一次否定,也就是一次理性认识的飞跃,从而也就是向本质的一次深入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吴敬梓创作《儒林外史》的总体构想就是对中国封建科举制度和举业至上主义的反思,因此该书的重要审美特色是它的反思性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而恰恰是这反思性使得《儒林外史》具有了思想家的小说的美学品格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本文作者 宁宗一 教授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文章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132.html

刊于《宁宗一<金瓶梅>研究精选集》,2015,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版转发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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