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金瓶梅》第四回(下):死神露头——因为西门庆的钱,小猴子和老虔婆来了一场老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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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本回目:赴巫山潘氏幽欢闹茶坊郓哥义愤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词话本回目:淫妇背武大偷奸郓哥不愤闹茶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水浒传回目: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话分两头说山东省的清河县并不是只有西门庆、潘金莲、王婆武大这几个人,这个承接了京杭大运河北方码头+钞关的经济重县那可是全国数得着的富裕地方,就算不是一线城市也差不了多少这样的地方每天都要发生很多事情,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大家要问了,既然街上这么多人,那你就不能讲点别的故事吗?最近听你说西门庆+潘金莲+王婆这三个人的故事都听腻歪了,俺们只能听不能|摸的,你说急人不急人?——能不能今天讲个陌生面孔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嗳,好了,今天咱们就讲个新面孔话说这个新面孔是谁呢?大家请看——就说这大街上正在走着的这个,他是个小孩儿,今年才十五六岁,姓乔,因为老爹以前从过军,他是在郓州生郓州长的(山东省菏泽市郓城县),因此取名叫郓哥(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也叫两京十三布政司,一般行政层级可分为省-府-州-县四级或省-直辖州-县三级,山东是省,省里有很多府,比如济南府、东平府;府下面有州,比如泰安州;州下面是县,比如阳谷县、清河县、郓城县问一下,我们现在的行政划分分几级?)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呔!这个乔郓哥就是咱们今天要讲的主角!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乔郓哥家里只有一个老爹,年纪已经很大了这小孩儿生乖觉伶俐,一直靠着在县街上往沿街的酒店里送新鲜水果为生,经常能得些西门大财主的赏赐(批语:物蠹则虫入,室高则鬼瞰意思是一些木质的物件坏了自然就有虫子啃咬,楼房太高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自然就会引来偷东西的贼这里谁是虫谁是贼?谁又是物件谁又是楼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乔郓哥十五六岁,可不能算是小孩儿了,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比如西门家的孩子,这年纪早就可以娶妻生子了无奈,谁叫他是穷鬼乔老头的儿子呢?影视剧里的乔郓哥做的是在大街上叫卖的生意,而实际上他做的是专门往酒店和大户人家送水果的生意一个西门府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做小生意的人儿,前有卖翠花的薛嫂儿、帮忙放官吏债的吴典恩、跟着混吃混喝的应伯爵、谢希大,后有卖水果的乔郓哥......西门庆这样的人不是热点新闻,谁又是头条快评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就说这天,这个乔郓哥不知从哪里寻摸了一篮子雪梨,又大又甜,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得了好东西他得抓紧去卖给西门庆,只有卖给了西门庆才能赚到钱呐只见这乔郓哥提着篮子满街的找西门庆,找了好几个西门庆常去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郓哥纳闷了,心想这西门大官人跑哪里去了呢?这时只听一个人扯住他的衣服说:郓哥,你是不是在找西门大官人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00.html

郓哥说:是呀,是呀,我得了好东西,要给西门大官人尝尝口味

那人嗨了一声,笑着说:你这样找,就算找到天黑我也保管你找不到

郓哥愣了,问:花胳膊叔叔,你这话是啥意思?

花胳膊嘿嘿一笑,招了招手,郓哥领会了意思忙驱身凑上前,只听对方压低了声音说:小郓哥,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

郓哥不耐烦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做了保证

西门官人呀......话才说了半句,花胳膊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见周边没人,这才接着说:那西门官人呀,你晓得在哪里吗?

郓哥一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心想:奶奶|的,我要是知道我还用跟你这个勾|杂|种磨牙?奶|奶|的,这吊人不是在逗我玩吧,听说他前段时间卖给西门庆一副猪下水,里面掺了半斤水,被西门庆的小厮打了个臭死不过,好像他后来又去西门府赔了罪,白搭了半扇猪肉呢!活该!这狗|酿|养的,就是这操|行

说不说?!郓哥皱了皱眉头,不说我走了,没时间和你耗

花胳膊又笑了,这次他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还是我告诉了你吧——他在王婆茶馆呢!西门庆挂剌(勾搭)上了武大的老婆,就是卖炊饼的那个这些天,他都在茶馆里待着你不用满街的东找西找,这个时间他一定在王婆那里我跟你说,郓哥,你大小也算是个小孩子家家的,到了茶馆,只管往里面进,不碍事花胳膊说完,末了又加了一句:进到里面见到西门庆,保管你的这篮子好货卖个精光!

郓哥听了花胳膊的话,脑袋里飞速的盘算着只见他谢过花胳膊,提着篮子直奔紫石街而去

来到紫石街,郓哥不做二话,又直奔王婆茶馆而去没几步就到了茶馆门口,只见王婆坐在小板凳上正在低头搓线,他忙打招呼说:干娘,您老人家好呀!

王婆抬眼一看是卖水果的郓哥,刚想露出笑脸,猛然想到了屋里的西门庆和潘金莲,马上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面露严的问:郓哥,你到我这里干什么来了?

郓哥笑呵呵的说:我来找大官人,嗯,赚个三五十块养活老爹

王婆说:什么大官人?谁是大官人?

郓哥说:你说是哪个他就是哪个!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王婆说:就算是大官人,他也得有个名姓!咱们清河县这么多有钱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郓哥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说:两个字的那个(说的是复姓)

王婆说:什么两个字?谁是两个字?张三?还是李四?(插科打诨不承认)

郓哥笑了,是冷笑说:干娘不要跟我开玩笑我要和西门大官人说句话儿!喊出这句话之后,他看也不看王婆一眼,直接往里走

(虽然很想一口气写下去,但这里还是忍不住想分析一下:郓哥和王婆为什么不直接挑明非要猜着说话呢?

答案是这种事情就不能挑明了说

郓哥是来干啥的?明面上是来卖雪梨的,实际上呢?是来卡油水的卡谁的油水?两个人——西门庆和王婆

西门庆不用说,本来西门庆就常光照郓哥的水果生意,大官人又不怕你一个小瘪三知道偷|情的事情,多给你两个钱也就打发了,你自会守口如瓶卡王婆的油水那就有些麻烦了,前面提过郓哥是往沿街的各类酒店送水果的小供应商,这种生意要和街上的所有大小老板们打交道,多一个主顾就多一份收入王婆的茶馆能不能被列入供应名单呢?可以如果不,也没事以后来来回回的经过王婆茶馆能不能免费讨一杯茶水喝呢?正常时候不行,但如果有王婆的把柄呢?

不过,郓哥要赚的还是西门庆的赏钱大财主随手赏的可比从王婆那里抠搜一个月的都多这才是郓哥非要这个时候进去卖梨的真正动机

回到问题本身,两个人为什么不直说非要猜来猜去这里的郓哥和王婆在西门庆和潘金莲的这件事情里是竞争的关系,如果挑明了,两个人就必须恶情相待了只要不挑明,事情反正各自心知肚明,就等王婆松松嘴放郓哥进去也吃一嘴,表面上的笑脸相迎还能勉强维持

当然,毕竟是奸情前文拓展过,按照明朝的法律,奸情在法律上的判决是很严重的大家可以用无所谓的态度去做,但是绝不能用无所谓的态度去说被人抓了把柄,到最后吃到官司可就了不得了)

王婆见郓哥直不楞登的直接往里面闯,吓得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伸手一把揪住了郓哥,说:你这小猴崽子干什么去?这是我的屋子,有里有外的,是你随便进的吗?

郓哥说:我去房里见到西门庆就出来

王婆听了这话真是怒从心中起,开口便骂:吃饥吧的晓比崽子!我屋里怎么会有什么西门大官?

郓哥正着脸,笑了突然慢吞吞的说:干娘,你不要吃独食嘛,你看——,也把些汁水给我吸两口哼,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眉批:贼凡是郓哥出现的地方,批语都是贼其实吧,想在《金瓶梅》里找到那种一点不掺杂的好人是很难的影视剧不得不把郓哥改写成受损害受侮辱的角色,毕竟是底层人士嘛这两年大热的韩国电影《寄生虫》,如果深究的话不过尔尔,怎么说呢,写穷人、底层的恶算是比较好写的,写富人、上层的恶看似也很好写,但要写的真实写的有深度那就不好写的,有时候也不是不好写,而是不好玩让读者代入哪个角色呢?)

芜湖(其实是另外一个词:挖|槽),王婆一听直接怒了,对着郓哥就是一通骂:你这几|把攮(出来)的玩意儿,你还知道?你知道个屁!(囚攮也有解释成废物的,但遵循一切骂语都和某些器官或某些动作有关的原则来翻译)

郓哥说:呵,我看你可真是‘马蹄刀木杓里切菜——水泄不漏’呀,王婆,你真要我说出来吗?好!我倒是敢说,只怕卖炊饼的那个哥哥要发作!(这个歇后语有点难度,因为这个歇后语描述的场景我们现代人没机会再见了,也就很难体会那种场景下表达的含义了家里养过牲口的应该有体会,牛马羊驴等动物都是要吃草料的,大型草料或者干草料常常需要用专门的切刀把草料切碎了,然后喂给动物吃正常的切草料流程应该是在空地上切完然后抱到马槽里,让动物在马槽里吃,一般地上都有抱不起来的碎草料留在地上歇后语说的是直接用马蹄刀在马槽里切草料,这样草料一点都不浪费,不会有任何碎草料掉到地上可以表示刀工好技术高也可以表示做事滴水不漏理解了这个场景也就不难理解郓哥这里的意思了:你王婆做事真绝,不给别人留一点好处机会俗话说,水至清无鱼,汤汤水水的全叫你一个人赚了,小心引来灾祸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有评语说恶想给郓哥洗白的人洗洗睡吧,只要不是故意装纯,郓哥这个人物没有洗白的必要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大奸大恶的人物,他只是一个很真实的努力赚钱养家的家里没矿的小年轻而已)

王婆听郓哥提到了卖炊饼的哥哥这几个字,一下子就被说中了心中担忧所在,惊惧之下忍不住大怒,高声叫喊说:|鸟小猢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老娘这里放屁!(骂人的话不翻译了,不能剥夺大家直观古人骂语的机会)

郓哥说:我是小猢狲,你就是马泊六,你是做牵头的老狗肉!(小猢狲是叫花子、小崽子的意思,马泊六是拉|皮|条的意思,后面跟做牵头是一个意思,老狗肉是骂人猪狗,是畜生的意思)

王婆文的不行来武的,不由分说直接上手再次揪住郓哥,啪|啪两下,噼里啪啦的就在郓哥头上凿了两个暴栗(打脑袋一般是栗暴,但我喜欢说暴栗脑袋上被打会起大包,这个大包可以形象的比喻成栗子)

郓哥大叫:你干什么打我?

王婆开口大骂:|娘的小猢狲!你要是敢乱说话,老娘我大耳刮子打出你的翔来(照例,骂人的话总和某些器官某些动作有关)

郓哥说:贼老咬虫(做贼养|汉子的老娘们儿),干什么打我!

王婆才不听郓哥乱叫乱嚷呢,一边叉着腰一边伸手继续握紧了拳头打脑袋,直把个郓哥打出了茶馆,打到了大街上郓哥的那篮子雪梨也被扔到了大马路上(还是怀疑王婆的年纪,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子能把十五六的男孩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吗?郓哥又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他可是整天倒腾水果的大小伙子呀)

一篮子雪梨四分五落的滚得到处都是,有的摔得都熟汤子了,啧啧,估计捡起来也不能吃了

好了,这场意外大乱战让我这个说书人最后做结语吧:这小猴子打不过老虔婆,只得一边骂一边哭一边走,还要捡地上的雪梨,真的是太狼狈了

只见他把最后一个雪梨捡了起来,指的王婆茶馆里恶狠狠的骂说:老咬虫!我叫你不要慌!我要是不去告诉他(武大)知道,我就是狗|酿|养的!我一定要把你这场买卖糟蹋了,叫你赚不成钱!哼,等着吧你!说完,这小猴子提着篮子,直奔街上寻人去了!这可真是:

掀翻孤兔窝中草,惊起鸳鸯沙上眠

今天这事从街上寻人开始又从街上寻人结束,这一段还有个别的说法,叫:险道神脱了衣冠,小猴子泄露出患害(险道神是传说中死者的开路神这句标粗的原话是出自词话本,死亡的苗头开始显现,谁死亡呀?武大呀!谁是导火索呀,小猴子呀!)至于郓哥去找谁呢?且听下回分说

(看电视剧《水浒传》的时候,纵使影视对郓哥做了改变,但是在演到郓哥的时候我见有不少弹幕还是在说郓哥不应该和武大乱说话,那个场景是在武大受伤后在家养伤期间,郓哥溜到武大家告诉武大潘金莲又去私|会西门庆了,气的武大七窍生烟虽然这个场景和我们这里文本上的场景八竿子打不着,但郓哥这个拨火的形象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这一段有关郓哥的情节几个版本连带《水浒传》文本都差不多因此不存在对郓哥魔改的假设这一篇文章是拓展着来写的,增加了很多情节描写,特别是前面的部分我相信经过我查缺补漏的拓展,把隐藏在文本之外的那些没说的话说全了,对我们了解郓哥这个人物有很好的帮助

郓哥这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无论是在《水浒传》还是在《金瓶梅》,这都是一个工具人这个人就散落在大街的角角落落里,不是坏人,但也没那么伟光正我们千万不要给他加上道德高帽,因为那会让他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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