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以下简称《金》）与《红楼梦》（以下简称《红》）中都出现了牵涉到宗教的内容，其中不仅都有活跃于现实世界的宗教人物的宗教活动的描写，还都通过超现实宗教人物表达了有关整体构思的重要观念或思想，从而关系到全书的主旨，因此研究两部小说的宗教书写就成为非常重要的问题
就这一问题进行比较研究则是对该问题的深一步探讨，也是宗教与文学关系的深入研究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关于其现实世界的宗教人物的活动之比较，已有学者指出它们都揭示了明清时期宗教的世俗化倾向，在此不复赘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关于张竹坡在《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所言的该书起以玉皇庙，终以永福寺，也就是宗教人物的结构性功能也多有学者发挥[①]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红》中在太虚幻境神话中预言人物命运，又在结尾处让出家的甄士隐归结全书人物命运，也具有一样的功能我们希望更多地就其他的异同进行比较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一、两书中超现实宗教人物形象与创作题旨的关系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金》尽管客观上展现出晚明时期三教同时的衰落，但作家对于儒家主导的男权世界还是认同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因为尽管小说描写了儒家仁义礼智信的价值观被西门庆等人践踏，却又写出了他们所遭受的恶报：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西门庆不仅命丧与狂滥的欲望中，而且死后妻离子散；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李瓶儿、潘金莲、庞春梅都死于非命（指非儒家所谓的正常死亡）；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吴月娘等人则由于不徇非礼行为而得以善终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93.html
个人以为，他们的命运体现出三教合一的思想，特别是佛教思想与儒家的结合，即除了一般的劝善惩恶、戒除贪念之外，还借因果报应宣扬男尊女卑的家庭秩序，向往传统的道德观念主宰的世界
这一点与作品客观展示的晚明的礼崩乐坏的局面是两回事，显然我们不能因为作品故事客观上是这样就否认作者主观的价值取向，这只要看看作者对晚明世风的讽刺笔调就知道
有人以为《金》是一部哀书就是因为如此，作者在浇漓的世风中并没有失去自己的价值取向
说《金》并没有越出传统思想的藩篱一步，意思也是如此
冯文楼就此指出：小说通过冷热转换间不容发的道家叙事文法、因果报应丝毫不爽的佛教叙事文法,重开人们的‘畏惧’之心，修复由于社会变迁所造成的文化断裂[②]
《金》体现了以因果报应警戒对财色的贪恋等思想，但这又与作品的主体叙事线索表现的晚明时代好货、好色、正视人欲的风潮矛盾，
同时，人物的结局又大体上可以说是人物自身思想感情的逻辑发展，而且其因果报应显得很混乱：西门庆投胎转世之后，又是作为其儿子孝哥出了家，又是投身到富户沈家去了
为此人们聚讼不休：
作者到底是否相信自己笔下的宗教教义？
但不管怎样，它还不不是根据因果报应模式规定人物的命运，从而进行空洞的说教的作品，其人物自有自己的性格发展逻辑与强烈的典型性
对此，也如冯文楼所说的：
这样，在《金》中所出现的超现实宗教人物形象即吴神仙和普静禅师就只具备了预言或归结人物性格命运的功能，他们并没有为小说提供超逸的美学品位
小说通过普静禅师的对主要人物的超度和对吴月娘的点化体现了因果报应思想，因此他是一个更重要的宗教人物形象
然而这种因果报应思想与世俗幸福追求紧密结合，因此普静禅师不具备神圣品格
《红》则在对四大家族、特别是以贾府为主体的故事框架中体现出社会重返儒家三纲五常的趋势，这与清代官方重振理学地位是一致的；
但这在小说的价值取向上则成为要突破的对象，因此，在《红》中，《金》中以儒家思想为本质的三教合一的宗教书写不复出现
《红》所构建的的超现实宗教意象一方面以一僧一道为代表，完全否定世俗的功名富贵乃至妻子儿女等家庭幸福
——这种幸福在其所描绘的中国文化背景下正是基于男权之至上的观念，业师陈洪曾分析这一僧一道与庄子笔下的畸人形象和禅宗思想的关联，指出他们所体现的对沉湎于名利场、温柔乡者的批判精神[④]；
相应地，另一方面小说又树立起基于女性崇拜的女仙世界，以至研究者在探索其思想源头时追溯至上古女系氏族社会及其下影响到的道家崇阴思想、道教的女神——女仙信仰
这就与《金》的价值取向大异其趣了就创作题旨而言，《红》虽表现了对情的执著与看破后的迷惘，也就是徘徊与情（色）与空之间的矛盾，但一僧一道、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空空道人乃至出家修道的甄士隐等形象都体现出了超逸于红尘幸福的品格，警幻仙姑更具有无上的圣洁意味这使《红》具有了超越于现实之上的品位
二、毁僧谤道的不同内涵：两位男主人公宗教态度之比较
两书的男主人公西门庆与贾宝玉都曾毁僧谤道，但二者的内涵绝不一样，分析其区别正可以印证两书对神圣的解构与重建的不同态度
西门庆虽然也曾毁僧道谤，但也曾被永福寺道坚长老宣扬施舍得福禄寿的化缘文所打动
当然，西门庆的思想是钱可通神（佛），有他的明言为证：
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楮镪营求咱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使强奸了姮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的富贵
西门庆经常做做法事，搞搞占卜及斋僧布道之类，不过他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更谈不上虔诚的信仰
吴神仙冰鉴定终身，众皆以为神，他却说自古‘算的着命，算不着好，相逐心生，相随心灭，周大人送来，咱不好嚣了他的，
李瓶儿病危中见鬼，西门一面求神间卜，一面又说:人死如灰灭，这几年知道他那里去了，此是你病得久了，神虚气弱了，那里有什么邪魔烟烟，家亲外祟!；
他为官哥许过愿，那是为了消灾延寿，他捐金修庙，是为了换得桂子兰孙，端庄自貌，日后早登科甲，荫子封妻之报；
送走化缘长老之后，他马上变虔诚为玩世不恭，说自己与和尚鬼混了一会，所以吴月娘说他你有要没紧，恁毁僧谤佛的
论者以为：他所从事的世俗化的宗教迷信活动，是跨越阴阳两界的交换行为，以尘世支配的价值实体，去赎买彼岸的空灵利益，不过是尘世经营活动的继续和补充
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只是在尘世生活中遇到难以弥补的缺憾时，他才回头向彼岸投去一瞥，归根结蒂，他是个相信泼天富贵高于一切的人[⑤]
相应地，《金》一开始就对神圣进行解构： 当下吴道官却又在经堂外躬身迎接
西门庆一起人进入里边，献茶已罢,道士已降为陪奉人的人，走下了神坛
接下来写人以世俗眼光看待神仙：
白赉光携着常峙节手儿，从左边看将过来，一到马元帅面前，见这元帅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面上画着三只眼睛，便叫常峙节道：哥，这却是怎的说？如今世界，开只眼闭只眼儿便好，还经得多出只眼睛看人破绽哩！神仙本来本领非凡，在这个浊世反而成了多余的东西又，那博士打着宣科的声音道：‘曾与温元帅搔胞’
神仙成了性骚扰的对象
第八回则借潘金莲烧夫灵时和尚听淫声描写僧人的色化
这些现实世界的宗教人物的活动体现出晚明宗教的财色化，西门庆的名言正建立在对如许现象的观察上《金》就这样解构了神圣
还如冯文楼所言：这种有充分‘人性论’根据的享乐主义追求和对金钱之‘实在性’的认识与信仰所形成的金钱拜物教,很能代表当时市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结果将绝对之域的设定相对化、神圣的理念虚无化了[⑥]
贾宝玉的名言则有：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他不惟有毁僧谤道的言论，而且还身体力行之，在终身大事问题上以木石姻缘否定金玉姻缘
值得指出的是，贾宝玉有神仙思想，但那是他的审美情感之升华：
他关爱着身边的美丽聪慧的女孩，甘愿做小伏低（与神界侍者身份对应），体贴周到，又为了她们的不幸而悲哀，并深深沉浸在这种感情里，达到无可自拔的程度，于是自己构造一番学说来帮自己解脱，那就是所谓的虽死不死说：
刘姥姥道：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个像就成了精宝玉忙道：不是成精，规矩这样人是虽死不死的（第39回）
这与第42回写贾宝玉借水仙庵祭奠金钏儿时的话可以联系起来看：
我素日因恨俗人不知原故，混供神混盖庙，这都是当日有钱的老公们和那些有钱的愚妇们听见有个神，就盖起庙来供着，也不知那神是何人，因听些野史小说，便信真了比如这水仙庵里面因供的是洛神，故名水仙庵，殊不知古来并没有个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谎话，谁知这起愚人就塑了像供着今儿却合我的心事，故借他一用、宝玉进去，也不拜洛神之像，却只管赏鉴虽是泥塑的，却真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态，‘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姿宝玉不觉滴下泪来
在这里，曹雪芹明确地指出贾宝玉认为洛神是曹植的谎话，也就是说，是曹植为了寄托自己内心的情感而塑造的神灵形象，可是贾宝玉对着洛神之像却流下了真正的眼泪
回顾前面的派遣茗烟寻找所谓茗玉的庙的内容，我们知道贾宝玉所谓的虽死不死的神灵，原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产物
这在下面对贾宝玉于晴雯死后相信她成了芙蓉花之神得到了验证
第78回，晴雯死后，一个小丫头讨好贾宝玉，说晴雯临死告诉她：
……我不是死，如今天上少了一位花神，玉皇敕命我去司主宝玉回答说：你不识字看书，所以不知道这原是有的，不但花有个神，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但他不知是作总花神去了，还是单管一样花的神？这丫头听了，一时诌不出来
恰好这是八月时节，园中池上芙蓉正开这丫头便见景生情，忙答道：我也曾问他是管什么花的神，告诉我们日后也好供养的他说：‘天机不可泄漏你既这样虔诚，我只告诉你，你只可告诉宝玉一人除他之外若泄了天机，五雷就来轰顶的’他就告诉我说，他就是专管这芙蓉花的宝玉听了这话，不但不为怪，亦且去悲而生喜，乃指芙蓉笑道：此花也须得这样一个人去司掌我就料定他那样的人必有一番事业做的虽然超出苦海，从此不能相见，也免不得伤感思念
后来在祭奠晴雯的《芙蓉女儿诔》里他还说：
……因蓄惓惓之思，不禁谆谆之问始知上帝垂旌，花宫待诏，生侪兰蕙，死辖芙蓉听小婢之言，似涉无稽；以浊玉之思，则深为有据何也？昔叶法善摄魂以撰碑，李长吉被诏而为记，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故相物以配才，苟非其人，恶乃滥乎？始信上帝委托权衡，可谓至洽至协，庶不负其所秉赋也
看来他是相信晴雯死后为神的了，其实也不过是他按心中的理而塑造的，他的理就是：
美好的东西是形灭而神不灭的这种理已与情紧密联系，可以说是情理合一论
总之，贾宝玉的神仙思想其实体现的是他对女性的尊重，如果我们将之与前引《金瓶梅》里的头号顽主西门庆对女神女仙的态度相比较，就会看得更加清楚
一样的毁僧谤道，西门庆是出于对对金钱与权力的膜拜和对僧道世界的优越感，他对女仙的亵渎态度表明，他是认为富贵可使他支配一切，即使对神仙也能占有，这种狂妄的态度体现的恰恰是对女性的不尊重，也就消解了一切宗教的神圣感；
贾宝玉的痴话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则一样体现出主人翁贾宝玉的性情：为体现尊重女儿的人生态度，不惜将其凌驾于佛道教最高神圣形象之上
笔者以为，《红楼梦》塑造贾宝玉具有女儿虽死不死而为神的观念，是在有意与《金瓶梅》里的西门庆对女仙的亵渎态度作一对比，体现了对女性的审美情感，与整部小说塑造一个超绝尘寰的女仙世界----太虚幻境包含的女仙崇拜的感情实质是一致的由此可以体察二者各自的宗教态度
三、超现实宗教书写的美学比较及探源
基于所描写的社会生活层次的不同，两书的宗教书写也呈现不同特色
《金》所描写的生活是以地方富豪、商人、官吏为一体的西门庆的家族为主体，与市井社会有更多联系，它的宗教描写更多地与驳杂的民间鬼神术数信仰有关，呈现出低俗的面貌，即使是与超现实神秘世界有关的宗教书写也是如此
它先是借吴神仙为大家相面，冰鉴定终身，总结主要人物的性格、命运；
后是以乡里卜龟儿卦的老婆子的口吻进一步宣示孟玉楼、吴月娘、李瓶儿的性格命运；
第６２回西门庆请五岳观潘道士为李瓶儿驱邪，结果潘道士说她为宿世冤愆诉于阴曹，非邪祟也，不可擒之，又为之祭本命星坛，结果于晴天月明星灿之时：
忽然地黑天昏，起一阵怪风，将李瓶儿二十七盏本命灯尽皆刮灭潘道士明明在法座上见一个白衣人领着两个青衣人，从外进来，手里持着一纸文书，呈在法案下潘道士观看，却是地府勾批，上面有三颗印信，唬的慌忙下法座来，向前唤起西门庆来，如此这般，说道：官人请起来罢！娘子已是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本命灯已灭，岂可复救乎？只在旦夕之间而已
这种描写显然混杂了太多民间俗文学的意味
第７９回让吴神仙再次出现，在西门庆重病之时宣布其玉山自倒非人力，总是卢医怎奈何！、白虎当头，丧门坐命，神仙也无解，太岁也难推造物已定，神鬼莫移
第９６回则让水月寺长老叶头陀为陈经济相面，说他只吃了你面皮嫩的亏，一生多得阴人宠爱、
印堂太窄，子丧妻亡，悬壁昏暗，人亡家破；唇不盖齿，一生惹是招非；鼻若灶门，家私倾散
遭官司口舌，倾家散业、
早年父祖丢下家业，不拘多少，到你手里，都了当了你上停短兮下停长，主多成多败，钱财使尽又还来总然你久后营得家计，犹如烈日照冰霜你如今往后，还有一步发迹，该有三妻之命
说的一毫不差，又劝他花柳中少要行走，他没有听从，丢了年轻性命
结尾出还有普静禅师度脱众人鬼魂，归结人物命运，并化西门庆之之孝哥出家，一起化做清风而去的情节
以上描写都属于谶语——应验的内容，有的出自道士，有的出自和尚，还有的出自占卜者，其描写的情节甚至在现实生活中夹杂着鬼神的形象（值日神将与一个白衣人领着两个青衣人，后者是勾命鬼）
如果出现在神怪小说中，还比较容易被接受，在《金》中则显得有几分突兀
相比之下，《红》的超现实宗教书写则更为灵巧
曹雪芹先申明了自己笔下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在一个无限飘渺的时空背景中描绘了一僧一道的仙风道骨的形象
后来现实生活中的一僧一道的形象与青埂峰下的这一僧一道形象迥异，前者邋遢而后者高洁，至于他们之间的本来同一则通过甄士隐的梦来揭示，因此还是显得飘渺难辨，轻巧而不那么坐实
同样，另一重要的宗教书写：
太虚幻境与警幻仙姑的情节也通过梦来表现，就文学史而言，梦中遇仙本来不无所本，单独地来看，《红》通过梦境来对太虚幻境与警幻仙姑加以描写，放在整个对现实世界的精雕细刻中则一样显得巧妙、空灵
如果探悉这种区别的来源，则可涉及二者不同的文学——美学思想背景
《金》的宗教书写关系到与宋元时期兴起的话本小说注重的市井风情，更具市民品位
宋元话本和明代拟话本小说中，在现实世界市井风情的刻画中夹杂荒诞灵怪的描写的不在少数，象三言中的《薛录事鱼服证仙》中就有顾夫人为丈夫薛少府请道士为之祭本命星灯的情节
《红》前八十回基本上不对这样的神鬼之事加以展开的细节描写
《红》关于警幻仙姑的则关系到高唐神女、洛神等体现神女崇拜的作品
文学史上自从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出现，高唐神女的意象成为男性文人关于女性梦想的典范型投射对象，从而启迪了后代文人不断的创作，
其中汉魏六朝的赋体文学中，关于女神的就有曹植的《洛神赋》、陈琳的《神女赋》、张敏的《神女赋》等，其描写对象均具有集情欲、神圣、美丽于一身的特点
唐代道教兴盛，道教文学中描写了大量与凡人遇合的女仙，孙昌武先生指出：
在唐人的这些故事里，神仙是作为‘人’出现的，女仙则是女人；作品则着意描写人世间的关系和感情，其主旨完全是面向人间的如此表现的神仙世界，已基本脱落了宗教的含义，而成了艺术构想的成果[⑦]
要补充的是，这些女仙还具备了超逸于尘世的品位，是仙而人、人而仙的，由于寄托着一番审美理想，故孙昌武先生称之为神仙美学
而如前所因陈洪先生的分析，癫僧跛道与文人愤世嫉俗的庄禅思想相联系，其重点不在灵怪，而在寄托一番思想内涵
而其谶语描写显得更加隐秘、更巧妙，多以人物诗词、灯谜、酒令、戏文出现，形式多样却又如盐入水地融入了整个情节进程之中[⑧]，不象《金》里的谶语那样突兀外显
当然，《红》后四十回较多缺乏灵气的宗教书写，由于作者问题，在此不必展开分梳
总之，《金瓶梅》与《红楼梦》都利用了超现实宗教人物来预言或归结人物性格命运、表达一定的思想内涵，也都写到了形而下的宗教活动和世俗化了的宗教人物
不过《红楼梦》作为雅化的世情小说，其宗教书写更具有美学意味，特别是还泪神话、太虚幻境神话更具有空灵秀逸之美，是对神仙美学的继承与发展，使之具有了审美功能，并重建了神圣的品位
相比之下，《金瓶梅》中的得道高僧高道并没有为该书提供超逸的品位，而只具备叙事学上的预叙——总结功能；
由于主体故事体现出正视人欲的态度，与因果报应框架构成强烈矛盾，还解构了宗教神圣形象，这与全书的审美品位是一致的
关于小说中各自的男主人公形象的宗教书写印证了这一区别
最后，《金瓶梅》的宗教书写更坐实，《红楼梦》则更灵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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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施哗，玉皇庙、永福寺在((金瓶梅》中的作用及其宗教文化因缘，[M]上海：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06年5月
[③]冯文楼，障蔽的破除与身位的开显——《金瓶梅》宗教伦理话语的剖示与辨析，[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3年6月
[④]陈洪，论瘩僧跋道的文化蕴意，[M]北京：红楼梦学刊，一九九三年第四辑
[⑤]冯子礼，相悖互依逆向同归—《金瓶梅》《红楼梦》主人公比较，[M]南京：《明清小说研究》1990年第1期
[⑥]冯文楼，障蔽的破除与身位的开显——《金瓶梅》宗教伦理话语的剖示与辨析，[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3年6月
[⑦]孙昌武，《道教与唐代文学》[J]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3月P301
[⑧]参见宋莉华，《红楼梦》中的谶应，[M]上海：上海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年12月
作者单位：云南民族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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