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我为什么研究《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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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

五十多万字的书稿终于在公众号发布完毕,感觉就像分娩了一个怀了好久好久的孩子,这一刻充满了喜悦和轻松。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很多朋友鼓励我,很棒,这是做了一件大事!对此我很感激,但我还想大声说,这不够呢,我可是梦想诺贝尔奖的人!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说大话吹大牛总有一种浑身的畅快,在一个谈理想既下流又愚蠢的年代,我偏喜欢来这么一下——恶心别人,麻痹自己。要知道这本是可怕的事,万一不小心实现了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其实,这本书确实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甚至有点沧桑之感。有很多朋友问我,你为什么研究《金瓶梅》啊?对于这个问题,我总想找个善良的听众倾诉个三天三夜,只是大概谁也没有这样的耐心,所以我干脆横下心来写一写,也算是对我这么多年努力的一份慰藉吧。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中文系毕业后的一些年,我读了点书写了点文章,不知天高地厚地沾沾自喜之余忽然发现,既然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干嘛不好好做点什么呢?与此同时,我听了一个名教授的访谈,他建议读书人到了一定程度应该通一经。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想研究些什么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比如说,我可以尝试一下《三国演义》,这部小说我从十几岁开始也读了许多遍,甚至我的毕业论文就写这个;又或者我可以好好学习欧美现代派小说,那些年我特别着迷20世纪的外国文学,从意识流到拉美爆炸文学都能如数家珍;又或者……但最后,我选择了《金瓶梅》。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这一方面是出于很功利的原因,毕竟三国水浒红楼,满大街都是研究作品,我一个闭门造车的穷书生能写出啥新意,又能有谁看呢?更别说我还想写出传世之作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喜欢《金瓶梅》这部小说。关于它的好,我已经写了许多,所以这里我想说它的另一种好: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我发现小说的作者有一种以文字对抗世俗的玩世不恭——我知道你们是怎样生活、怎样处世的,可我偏偏不!我也知道你们的表面是怎样、内里是怎样,可我偏偏要将你们的里外倒过来!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从小就是一个特立独行、桀骜不驯的人,所以这种玩世不恭太对胃口了,于是我决定,我就来通这经。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离开了大学,要想自己做研究是非常困难的事。幸好,网络的发达给了读书人极大的便利,通过网上旧书店,我陆陆续续买到了二三百种海内外《金瓶梅》研究专著。这一专项收藏给了我一个非凡的野心——我要写一本包罗万象的研究作品,以后大家读我一本书就可以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041.html

当然,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这并不可能。因为我很快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实,除了《秋水堂论金瓶梅》、《没有神的所在——私房阅读金瓶梅》等少数几本外,大部分的研究著作都对小说的故事及文本研究兴趣不大,他们都钻进了作者、版本、成书年代、语言、文化等等专业课题里。

小说难道不应该首先是小说吗?我对学界漠视小说文本、只热衷小说周边的情况感到完全无法理解。的确,深入作品相关的任何一个课题,对于小说的研究事业都是有帮助的,学术研究的方法和态度,对于社会其他工作也是有借鉴意义的,然而我还是坚信,小说首先应该以文本为核心,读书应该有自己的心得,且不管这个心得是幼稚可笑,还是一家之言。

更何况问题还不止这些!当你见过足够多的《金瓶梅》外学研究著作后就会发现,学者们研究的问题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能达成共识!他们不是有选择地罗列材料编撰自家自话,就是在文字里打学术研究的口水仗……

于是我再也没有心情好好看那些专著了。我将自己野心调低,在研究前面加上了草根二字。这一是因为我实在对他们的研究没兴趣,二是因为我也没有他们那么的时间和精力,我还要为稻粱谋,还要曲眉折腰事权贵。所以,我想且只想写一部研究小说文本的书,通过努力发掘文本中蕴藏的秘密——关于故事,关于写作,甚至关于人生的秘密,去探寻和表达小说之美!

大概是2009年秋天,我开始动笔,从记录笔记心得,直到一遍遍修改写成今天的模样。写作的过程无疑是艰辛的,因此我要特别感谢田晓菲老师的《秋水堂论金瓶梅》,一部优秀得令人妒忌和讨厌的作品。她开启了我对文本的高度兴趣,多年来,这本书一直置于我案头最显目的位置,如今已被翻得不成样子。为了打败她,我只好逼迫自己更努力地读书,更用心地思考。在她的基础上扩充,我感到由衷的欣喜,而为她纠错,我更感到欣喜若狂!

许多年来,《金瓶梅》就这样成为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主题之一。通一经的回报是巨大的,一方面,它像一个巨大的旋涡,集成我读书时候的各种好想法,好思路,无论是社会政治、历史文化,还是文学鉴赏、创意写作,我都可以与《金瓶梅》挂上钩——用世界解释《金瓶梅》;另一方面,细腻的研究分析又帮助我形成良好的认知习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许多时候,我可以用《金瓶梅》解释世界——为其他行业提供充分的参考借鉴。可以说,这些年我在学术和写作水平上的提高,与《金瓶梅》研究是分不开的。

最后补充一下为什么研究的问题吧。

一些交好的同学朋友有时候会感叹,都这年纪了,还能坚持写这么多字,太不容易了。这意思大概是说,纵使读书写作别有情趣,可你得工作生活养家糊口,哪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啊?对此我常常心虚彷徨,时而笑笑说不过是弄着玩,时而回答说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嘛,其实说真的,还不是因为现实有那么多的难堪:

但凡有本事把生活安排得更好一些,谁犯得着三十多岁去写这样的书?

少年时,我们都怀揣梦想,可长大后,理智会告诉我们生活有太多实际的东西。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后悔大抵也是迟了,所以写作这条路,也只好这么硬着头皮走下去。而至于这部玩世不恭的《金瓶梅》研究,就让它成为一个玩世不恭的标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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