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金瓶梅(九十)翟管家寄书寻女子 蔡状元留饮借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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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第二天,西门庆早早的就与夏提刑接了新巡按,又到庄上犒劳做活的匠人。到了晚上才回家,刚一进老爷府里翟大爹给爹寄来的。小的接了就交给大娘房里去了。那人还说明天午后来讨回书呢。

西门庆听了,便走到上房,拆开信封来看,只见信里面的内容写着京都侍生翟谦顿首书拜即擢大锦堂西门大人门下:久仰山斗,未接丰标,屡辱厚情,感愧何尽!前蒙驰谕,生铭刻在心。凡百于老爷左右,无不尽力扶持。所有小事,曾托盛价烦渎,想已为我处之矣。今日鸿便,薄具帖金十两奉贺,兼候起居。伏望俯赐回音,生不胜感激之至。外新状元蔡一泉,乃老爷之假子,奉敕回籍省视,道经贵处,仍望留之一饭,彼亦不敢有忘也。至祝至祝!秋后一日信。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西门庆看完了这个信,叹息不已,说道:快叫小厮去请媒人去。我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啊,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的死死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吴月娘问: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西门庆道:东京太师老爷府里翟管家,前日有书来,说没有儿子,这不央及我替他找个女子。家境好不好没关系,只要长得漂亮,能生养就行,妆奁财礼,该多少就给人多少,叫我列个单子,回头他一一还我,往后他在蔡太师面前会尽力的扶持我做官。你看我这最近整天忙着上任,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多,就把这事给忘死了。来保又每天往铺子里去,也没人提醒我一句。这不今天这翟管家大老远的让人稍书信过来了,问我这亲事寻的怎样了。又给我寄了十两银子来庆贺我当个。明明天就差人来讨回书,你说这叫我怎么回答人家呀?这要是怪罪起来可就麻烦啦!你赶紧叫媒人去,吩咐他赶紧找,不拘大小人家,只要这姑娘好就行,十五六、十七八的也罢,该多少财礼咱这里都给他。再不,李大姐房里的秀春长得也不错,把秀春给他也成啊。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月娘道:我说你这个火燎腿行货子!这两三个月,你早干嘛去了?人家央求了你一场,你替他找个真正的好女子也行。秀春那丫头你又收用过他,怎么好让他去吗!我说这事儿啊,你得当个事,替人家好好干,回头你这边有点什么事儿,人家也能替你买力气。你如今这急水发,怎么下得了浆啊?这比不得去买东西,拿了银子到市场上去买了来就行了。这是人家一个闺门女子,肯定不一样,这也得等媒人去慢慢的找是不是。你说的倒容易!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西门庆道:这不是容易不容易的事儿,到了明天人家要来回书,我这要怎么回答人家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月娘道:亏你还给人家断事儿呢!就这点事儿就给你难住了?等明天那人过来,你多给他些盘缠,只说女子已经找好了,只是衣服妆奁未办,等过些日子,咱们这边弄好了,派人给他送过去。你把下书人打发走了以后,然后再派人找也不迟。你看,这么一举两得的做事才能干的漂亮呀。好歹也是人家托你一场。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西门庆笑道:好好好,还是娘子说的有理!说完了便把陈敬济给叫了过来,连夜就写了回书。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到了第二天,下书人就来到西门庆他们家,西门庆亲自迎接出来,把事情都问清楚了。又问蔡状元什么时候到,好预备接他。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那人道:小人来的时候蔡老爹才辞朝,京中起身。翟爹说:只怕蔡老爹回乡,一时缺少盘缠,烦请老爹这甭管多少只顾借给他就行。写书去,翟老爹那里如数补还。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140.html

西门庆道:你多回去就回复你翟爹,随他要多少,我这里无不奉命。说毕,命陈敬济把下书人让去厢房内管待酒饭。临走的时候交割了回书,又给了他五两银子的路费。那人拜谢以后,高高兴兴的就走了。

且说月娘家中使小厮叫了老冯、薛嫂儿并别的媒人来,吩咐各处打听人家有好女子,拿帖儿来说,不在话下。

一日,西门庆使来保去新河口,看看蔡状元的船到了没有。原来蔡状元是和同榜进士安忱同船。这安进士因为家中比较贫困一直也没有成亲,东也不成,西也不就,准备辞朝还家相亲,因此二人同船来到新河口。

来保拿着西门庆拜帖来到船上见,就送了一分下程,酒面、鸡鹅、下饭、盐酱之类。蔡状元在东京,翟谦已经提前和他说好了:清河县有老爷门下一个西门千户,是个大富豪有钱,而且好礼好客。也是老爷抬举,做了理刑官。你到那里,他必然厚待。

这蔡状元牢记在心,见面门庆差人远来迎接,又送了这么多的大礼,心中自然很高兴。第二天就跟安进士一块进城来拜。西门庆已是预备下酒席。因为之前西门庆在李知县衙内吃酒,看见有一起苏州戏子唱的不赖,就叫了四个过来表演助兴。

蔡状元那天封了一端绢帕、一部书、一双云履。安进士亦是书帕二事、四袋芽茶、四柄杭扇。各具宫袍乌纱,先投拜帖进去。西门庆冠冕迎接至厅上,相互叙礼交拜,然后分宾主落座。

先是蔡状元举手欠身说道:京师翟云峰,甚是称道贤公阀阅名家,清河巨族。久仰德望,未能识荆,今得晋拜堂下,为幸多矣!

西门庆答道:不敢不敢!昨日云峰来书,具道二位老先生伐舟下临,礼当迎接。怎奈公司羁绊望祈宽恕因问:二位老先生仙乡、尊号?

蔡状元道:学生本贯滁州之匡庐人也。贱号一泉,侥幸状元,官拜秘书正字,给假省亲。

安进士道:学生乃浙江钱塘县人氏。贱号凤山。见除工部观政,亦给假还乡续亲。敢问贤公尊号?

西门庆道:在下卑官武职,何得号称。蔡状元和安进士则再三询问,西门庆方说道:贱号四泉,累蒙蔡老爷抬举,云峰扶持,袭锦衣千户之职。见任理刑,实为不称。

蔡状元道:贤公抱负不凡,雅望素著,休得自谦。大家互相客套完了,西门庆就把两人请到去花园卷棚内宽衣。蔡状元推辞道:学生归心匆匆,行舟在岸,就要回去。既见尊颜,又不遽舍,奈何奈何!

西门庆道:蒙二公不弃蜗居,伏乞暂住文旆,少留一饭,以尽芹献之情。

蔡状元道:既是雅情,学生领命。一边说一边脱去外衣,二人坐下。左右又换了一道茶上来。蔡状元打眼四处观瞧,只见这房子建的非常漂亮气派,花木深秀,一望无际,心中大喜,极口称羡道:大官人这府邸,犹胜那蓬莱仙岛呀!于是抬过棋桌来下棋。

西门庆道:今天还有两个戏子在此伺候,以供宴赏。

安进士道:在那里?何不让他们上来一见?

不一会儿,四个戏子跪下磕头。蔡状元问道:你们哪两个是生旦?叫甚名字?其中一个答道:小的妆生,叫苟子孝。那一个装旦的叫周顺。一个贴旦叫袁琰。那一个装小生的叫胡慥。

安进士问:你们是那里子弟?

苟子孝道:小的都是苏州人。

安进士道:你等先妆扮了来,唱个曲儿给我们听听。

然后这四个戏子下边妆扮去了。西门庆令后边取女衣钗梳给他,教书童也妆扮起来。共三个旦、两个生,在席上先唱《香囊记》。大厅正面设两席,蔡状元、安进士居上,西门庆下边主位相陪。

饮酒中间,唱了一折下来,安进士看见书童儿装小旦,便道:这个戏子是那里的?

西门庆道:这是我们府里的书童。安进士叫上去,赏他酒吃,说道:此子绝妙而无以加矣!蔡状元又叫别的生旦过来,也赏给他们酒吃。

原来这安进士是杭州人,喜尚男风,见书童儿唱的好,便拉着他手儿,两个一递一口吃酒。良久,这宴席也差不多吃完了,西门庆便陪着他们游赏花园,并且在卷棚内下棋。让小厮拿两个桌盒,一共有三十几样都是细巧的果菜、鲜物等在旁边下酒。

蔡状元道:学生们初会,不当深扰潭府,天色晚了,告辞罢。

西门庆道:告辞那行呀,二公此次回去,还到船上?

蔡状元道:我们是想暂借门外永福寺寄居。

西门庆道:今天就是出门去也晚了。不如老先生把手下随从留下一两个人伺候着,其余的都吩咐回去,到明天再来接,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蔡状元道:贤公虽是盛情爱客,但是这也太打扰您啦!当下二人一面吩咐手下,都回门外寺里歇去,明日早拿马来接。众人应诺去了,不在话下。

二人在卷棚内下了两盘棋,唱曲的又唱了两折子,这眼瞅着天晚了,西门庆给了他们赏钱,把这几个唱曲的都打发去了。只让书童一人,在席前递酒伏侍。吃到掌灯时分,二人出来更衣,这会儿蔡状元把西门庆拉到一边跟他说:大官人,学生此去回乡省亲,有点缺少路费。

西门庆道:不劳老先生吩咐。云峰已经交代过了,我这边一定安排妥当。过了一会儿,就把他两带到藏春坞雪洞内。里面暖腾腾掌着灯烛,小琴桌上早已陈设好了各种果品之类的,床榻依然,琴书潇洒。从新开喝了,书童在边上唱歌。

蔡状元问道:大官,你会唱‘红入仙桃’?

书童道:此是《锦堂月》,小的记得。

于是把酒都斟好了,拿住南腔,拍手唱了一个。安进士听了,高兴的不得了,向西门庆道:这孩子真是可爱。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那书童在席间穿着翠袖红裙,勒着销金箍儿,高擎玉斝,捧上酒,又唱了一个。当日直饮至夜分,方才歇息。西门庆藏春坞、翡翠轩两处都设了床帐,铺陈绩锦被褥,就派书童、玳安两个小厮答应。西门庆道了安置,方回后边去了。

到了第二天,蔡状元、安进士的随从来接他们。西门庆就在厅上摆酒伺候,同事也准备好了酒饭给这些随从来吃。并叫两个小厮,从方盒捧出礼物。给蔡状元看看,里面装的是金缎一端,领绢二端,合香五百,白金一百两。安进士是色缎一端,领绢一端,合香三百,白金三十两。

蔡状元再三推辞,说道:太多了,有十多两银子就够了,让您破费这么多,我这怎么好意思呢!

安进士道:蔡兄一个人领就够了,学生本就不当领啊。

西门庆笑道:这些薄礼,小意思,只是在下的一份心而已。于是两人俱出席谢道:您的此情此德,我们定不会忘之!一面令家人各收下去,一面与西门庆相别,说道:生辈此去,暂违台教。不日旋京,倘得寸进,自当图报。

安进士道:今日相别,何年再得奉接尊颜?

西门庆道:学生蜗居屈尊,多有亵慢,幸惟情恕!本当远送,奈官守在身,先此告过。送二人到门口,看着上马而去。正是:博得锦衣归故里,功名方信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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