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德:《金瓶梅》中的帮闲——是一群寄生在社会上的黑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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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市民群体的队伍也不断壮大,这些人主要是趋利而来的各地商人,坐商、行商俱多,所经营的品种和门类无所不包
另外手工业者也越来越多,他们加工制做各种生活器具和生产工具随着人口增多,各种消费也日趋旺盛,休闲娱乐方面如南北时调琴曲,鼓乐,戏曲,专职的乐工,棋、牌,以及专门从事踢气球的圆社,如妓女李桂姐、董官儿可能就是最早的女足代表
当时的宗教信仰也盛行民间,尤其道教和佛教徒活动较多,还有的走街串巷上门服务,如薛姑子等,他们禳灾避邪、治病求子、安胎祈福等实用主义的信仰活动十分活跃
如此庞大的市民群体,已经形成了一个阶层,而从事商业、手工业活动的除官商外,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在普通人心目中,他们所见到的官员和听说到的官员,大多都是贪官、庸官、坏官
金瓶梅》社会里流行的一句话叫做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
整个《金瓶梅》社会里从朝廷到基层仅有一个半清官,一个清官就是巡按山东监察御史曾孝序,还遭人暗算,先贬为知州,再遭冤狱,后被除名流放
另外,半个清官就是东平府的府尹陈文昭,他在审理武松杀李外传的命案时,知道案中另有隐情要再审案犯,改判此案
这是有正义感的一面,但当西门庆等人上下打通关节,蔡京终于下书说情,他又是蔡京的门生,又将正义作了人情,这是做了一半正义的事
所以,《金瓶梅》社会中只有一个半清官
到处都是贪官、坏官,民间遇到打官司的事,还得找在县里管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交通官吏的人,西门庆早期就是这类人
西门庆用钱打通关节当了理刑副千户,他身边的兄弟,都是帮闲人物,又是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交通官吏的人
所以帮闲,也是《金瓶梅》社会中不可小视的一群人,这些人虽然也是市民阶层的一部分,但因为他们经常和地方的恶势力头目出入在妓院,在庙里聚会,经常出入在西门庆家中及相关的社会活动中,并成为这些恶势力的帮凶
他们并不单独危害社会和个人,他们往往借助恶势力的作用或为恶势力推波助澜或助纣为虐,他们在为非作歹的过程中向低层市民捞取些好处,
在与西门庆等人到妓院里嬉戏时又蹭吃蹭喝,是一伙普通人惹不起的恶势力,但他们的生活状况并不富裕,帮闲中的常时节也会遇到断炊的问题

因为他们不生产不劳动,不经商,不学农事,专一跟着主子左右逢源,迎风吹火,吹捧阿谀,他们的主子也离不开这些讨好贴食的人,
因为离开了他们就离开了帮凶,而帮闲们更离不开主子,因为主子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们生活的基本来源
这帮游手好闲之徒是寄生在恶势力身上的毒瘤,也是西门庆、张二官之流的左右手,是《金瓶梅》世界里的蠹虫
但往往向西门庆、张二官,乃至一些权力机构的要人身边都眷养着这么一群人,即是到现在这个社会里,在黑恶势力周围和黑道势力中还有帮闲的影子
这是个意味深长的社会现象,竟然可以让这种现象与时代同步,这是耐人寻味的

第十回写西门庆的十兄弟中,花太监的侄子花子虚,手中继承了太监的一份钱,每日和会友在妓院中行走,西门庆也是会中的朋友,西门庆因手中有钱,在社会上颇有些势力,在这个会中他便是大哥
第二个是应伯爵,他是绸缎庄应员外的儿子,没了本钱便败落下来了,专在本司三院帮嫖贴食,会双陆棋子,气球踢得也很出色,玩儿的东西样样精通,又巧言令色,要数首席帮闲了
这是一个没有父母和兄弟及亲戚关系的人,正如南开大学楚爱华博士所言,这种人失去了传统道德观对他的管束,也失去了家庭权力的约束和监都,因此做起事来毫无顾忌
第三个叫谢希大,会一手好琵琶,没有正当职业,专一在帮闲队伍中混,在妓院吃些风流茶饭
还有祝日念,孙天化绰号孙寡嘴,专门在妓院中闯寡门,与小娘传书寄柬,勾引良家子弟到妓院中鬼混,林太太的儿子王三官就被这类人挟裹在妓院里,大把大把的花银子家境日趋没落

他们从中讨点风流钱,吴典恩,原本是阴阳先生,因事革职,专一在县前与官吏保债,与西门庆往来云离手、常时节、卜志道、白来创等十个人,为十兄弟
花子虚仗着当太监的叔叔任过广南镇守,手中好大一份家业,花钱也大方,这帮兄弟花言巧语地撮合花子虚整天在妓院中鬼混,把钱交到鸨儿手中,一混就是三五天不回家
做大哥的西门庆,也在这些人的抬举中,除每日轮流会茶摆酒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西门庆出钱到妓院让他的弟兄们吃点风流茶饭
这些人经常收集一些猥琐消息一是传递信息,二是作为谈资取笑作乐如第十六回写元宵节灯会上,祝日念、孙寡嘴见到西门庆和应伯爵,他们就要拉西门庆到院中李桂姐家去,
西门庆总惦记着和李瓶儿的约会不想去,祝日念和孙寡嘴边说李桂姐好久你,好不哭着说腊月里有病不好到如今,大官人连影儿也,不到里边来,因此这伙人把西门庆死拖活拽地弄到院中去了

到院中又说俺大官人新近有绝色的婊子了,要不是我们拉他来,他还不来呢!其实他们就是嫖客和妓女的中间人说话间,西门庆已从袖中取出三两银子来,并说大节间,算我请众朋友的
这时应伯爵讲了个笑话,说一个弟子在院中占着小娘,这一天故意穿着破衣服到院中来,鸨儿见他衣服烂缕就不理他,这弟子叫鸨儿寻些饭来吃,鸨儿说米囤都晒了,那讨米来,这弟子说,既没饭有水拿些来我洗洗脸,鸨儿说,少挑水钱,连日没送水来
这时弟子从袖中取出十两一锭的银子,放在桌子上,叫买米挑水去,慌的鸨儿连忙说,姐夫你吃了脸洗饭,洗了饭吃脸,把众人都说笑了
帮闲就是这样一群人,一方面帮着院中的鸨儿往院中拉有钱人到院中去消费,一方面又把好色之徒死拉活拽地往院中拉,里外通消息,如新近谁发了财,或院中又有了名妓,或来了绝色妓女等
加上这些人会双陆棋,又会弹琵琶,又能说会道,常常把众人说得笑成一团,这些都是帮闲的基本功

祝日念还会专为妓女和嫖客传书写柬,俗称拉皮条,帮助妓女往院中勾引浪荡公子,帮助浪荡公子物色介绍妓女,尤其新近的绝色妓女
他们中的应伯爵还会踢一手好气球,当时妓院就是最大的娱乐场所,吹拉弹唱,饮酒作乐踢气球又叫蹴踘,蹴踘的组织叫圆社,圆社的成员叫架儿,
李桂姐、郑爱月、董官儿都是蹴踘的好手,圆社的人也常到院中去踢球,送去个乐子混碗饭吃,挣一壶酒钱
帮闲和妓女都会踢球,属妓院中的娱乐活动这一回的白秃子、小张闲、罗回子都是圆社的,先打发圆社的吃了,
西门庆先踢了一跑,次后李桂姐上来与两个圆社踢了两个揸头,一个双障,勾踢拐打之间,帮闲们无不喝彩奉承,并对桂姐撇来的丢拐大加赞赏,说这行头是数一数二的,盖了群绝伦了,强如二条巷董官儿数十倍
第十六回写到端午节了,家家门首插艾叶,户户挂灵符,李瓶儿和西门庆商议
定于五月十五日请报恩寺僧人念经烧灵到十五日这一天李瓶儿请僧人烧灵,西门庆拿出五两银子,叫玳安买办鸡鸭鹅并置酒,午后到应伯爵家为应伯爵过生日,
这一天西门庆、谢希大、祝日念、孙天化、吴典恩、云离手、常时节、白来撞、贲地傅等十个朋友都在席上
席上叫了两个小优弹唱这时十兄弟的人风闻西门庆要取李瓶儿,应伯爵首先对西门庆说,这等事就不对兄弟说,如果花家老大有半点作梗的话,哥只吩咐俺们一声,等俺们和他说,不怕他不依,他若敢说个不依,俺们就与他截下一个胳膊来
接着说,相交朋友做什么,哥要有使令,俺们弟兄情愿火里来火里去,水里来水里去,愿不求同日生,只求各自死
听了这些话,西门庆只好把娶李瓶儿的事告诉他们,有的说到那一日一定去祝贺,有的说今天就庆贺吧!
于是应伯爵把酒,谢希大执壶,祝天化捧茶,其余的都跪下为西门庆敬酒,还叫小优跪着弹唱了一套十三腔《喜遇吉日》,祝天化还说到那日也少不了这两个唱的,一连喝下三四盅才把西门庆放走

中国人有句常言,宁要朋友衣,不要朋友妻,花子虚是他们结交的十兄弟之一,李瓶儿是花子虚的妻子,西门庆要娶结拜兄弟的遗孀为妻,其他兄弟不但没有劝阻,反而说谁敢说个不字,就截下他一只胳膊来
因为他们是火里来火里去的朋友,水里来水里去的兄弟们,用应伯爵的话说,相交朋友做什么!就是要互相帮助前提是不管是与非,只要是兄弟的事就尽全力去办
那么花子虚也是他们的兄弟之一又怎么说呢!这就叫跟着现实走,因为花子虚已死西门庆又有钱势的原因
第二十回写李瓶儿嫁到西门庆家后,这一天吃会亲酒,插花席,有四个唱的还有杂耍步戏,好不热闹
除西门庆的亲戚外,西门庆的十兄弟自然是少不了的,并把他的兄弟分别安排到六桌席上
席间有唱的、有杂耍、步戏进入高潮,酒过了三巡,众兄弟要看看新嫂子,在推辞不过时,只好叫李瓶儿出来见来客,李瓶儿自然穿得花枝招展,佩金戴银,并在竹丝和鸣中款款而来向众人下拜,
应伯爵、谢希大这伙人,恨不能生出几个口来夸赞奉承,他们说这嫂子端的是这世上盖世无双,休说生性温良举止沉重,只这一表人物普天之下也寻不出来,那里有哥这样大嫂,俺们今日见得嫂子一面,明日死了也得好处
并对玳安说,快请你娘回去吧!只怕劳动着这一番吹捧,西门庆自然喜在心头笑挂在眉梢,巧言令色的帮闲嘴脸可见一斑
十一月间天气渐冷,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西门庆等人在常时节家会过搭伙酒,已到掌灯时分,应伯爵等人又借口托辞天色已晚,到家中也难收留,何不到妓院李桂姐家去看看,何况哥又以二十两银子的包月钱包着他,你不去落得她自在清闲
西门庆听了这几个帮闲的话,把马直赶到李桂姐家到李桂姐家后,鸨儿只是寒喧放桌儿应酬,但李桂姐出来
西门庆问起原因,鸨儿说桂姐到她五姨家为她姨妈做生日去了其实因为西门庆近日不来妓院,于是就接了杭州贩绸绢的丁相公儿子丁二官人了
原来李桂姐并没有去五姨妈家做生日,丁二官人拿来十两银子和两套杭州重绢衣服,现在正在李桂姐房中吃酒,并弹筝唱歌猜枚行令
西门庆听信了鸨儿的谎话偏巧,西门庆到后边更衣,听到房中有笑声,便到窗下看时,正是李桂姐陪着客人饮酒呢!
西门庆见此情形心头火起,走到跟前掀倒桌子打碎碗筷,并叫跟随的玳安、平安、琴童、画童一齐上来,把李家门窗户,床帐都打碎了,
应伯爵等人上前劝不住,鸨儿说了几句话更让西门庆怒火冲天,并发誓再也不踏这个门了,并说到明日再来摆布他们

次日,应伯爵和谢希大受了李桂姐家的烧鹅和瓶酒,冒着大雪到西门庆家来求情,不叫西门庆再去妓院摆布他们
并说,我们已经把鸨儿她们数说了一遍,今天又请我们去,娘儿们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怕你再去摆布他们,求我们向你求情,好呆到她家中去,给你赔个不是
西门庆还是说不去,应伯爵和谢希大慌忙跪下说,既然她央求我们一场,显得我们请哥不动,你去略坐一会儿也算给了我们个面子
死求活求才把西门庆说动了心西门庆到院中,桂卿、桂姐早打扮好迎接,鸨儿也跪着陪礼,应伯爵说为请你家汉子我的嘴皮都磨去了半边,现在汉子来了,连酒都不端一杯来
要是他不来,你哭瞎了眼唱门词儿人家都不要你了,只有我好说话就将就了桂姐说应花子还邪了你了!
应伯爵说,小淫妇儿,念了经就打和尚,他不来时慌的你那腔儿,这回翅膀毛就干了,怪冷的给我亲个嘴温温寒,不由分说搂过脖子就亲了个嘴
接着说了个笑话,
一个田鸡和一个螃蟹结为兄弟打睹跳水沟,谁跳过去谁就是老大田鸡几跳就过去了,螃蟹刚要跳,就碰见两个女子来打水,用草绳把螃蟹给拴住了,两个女子走回家时又忘了带了田鸡螃蟹过去,就回来看看,一看螃蟹还在那里,就问他你怎么不过去,螃蟹说,我要过得去就不吃这两个小淫妇挨成这样了
整个过程中应伯爵打浑说笑不停,一场矛盾就在应伯爵的说说笑笑中烟消云散了,这就是帮闲的基本功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说东,劝劝西,既为西门庆争来了面子,又为妓院的鸨儿解开了一个疙瘩,两边都知他的人情,这样一来,妓院赚了嫖客的钱,西门庆等找到了乐子,帮闲们混上了饭吃,真是各得其所
当然妓院也需要这样的人给他们拉些有钱的嫖客,妓院也情愿养着这些人
在拉嫖客时,有时也招来麻烦,上面说的这一幕就是因为没安排好嫖客的时间表,两个嫖客相撞,结果把妓院好一顿打砸
最后还是请帮闲为他们摆平这就是帮闲的生存空间没有任何投资仅凭一张嘴就可以吃遍里里外外帮闲也是妓院和嫖客之间不可缺少的角色
第三十回写西门庆派来保和吴典恩到东京给蔡太师送礼,蔡太师见到西门庆送来了如此厚礼,立即给西门庆封了个山东提刑所的副千户提刑官,同时也拿出两张空白的委任状来,给送礼的吴典恩和来保写了两张任命状,
因为西门庆的正妻是吴氏,因此吴典恩便自称是西门庆的舅子,所以封他为清河县驿丞,将来保封为郓城县校尉

上任在即,吴典恩手中无一文钱,别说上任参官执见之礼,连摆酒席和制作衣服鞍马的钱都没有
于是找到应伯爵,让应伯爵出面向西门庆借钱吴典恩一见应伯爵就跪下求情,应伯爵说这是成人之美的大事应该成全你二人商议后叫吴典恩写了个一百两银子的借条去找西门庆借钱
应伯爵和吴典恩到西门庆家后,正赶上西门庆治办官服锦衣钉带等
应伯爵并不急着提吴典恩借钱的事,而是乘西门庆卖弄这几条带子质地如何上等的时候,应伯爵极口称赞十分夸奖,并说哥是那里寻的,一条赛一条的好,难得这般宽大,
尤其这条犀角带并鹤顶红,就是满京城拿着银子也寻不出来,不是当面夸你,就是东京卫主老爷的玉带金带也没有你这条犀角带好,
这水犀角不是旱犀角,水犀角号称通天犀,不信你取一碗水,把犀角放在水里,水立马分两处,号称无价宝,夜间点着能照千里火花,通宵不灭
又问哥是多少银子寻的,西门庆说这是王招宣府的,用七十两银子卖来的应伯爵接着说,明日你系出去很阔绰,你同僚见了也得说好
这一番称赞把西门庆高兴得不亦乐乎其实东京有没有犀角带他并不知道,也没有亲历过,但也不是一味吓吹,旱犀角和水犀角价值不同应该是真实的,所以高手帮闲也得有些知识才行

等西门庆到兴致处才把话题转移到吴典恩的文书上,应伯爵说二哥叫我对你说,虽然蒙你照顾他往东京押生辰担,太师与了他这个前程,实际上是你抬举他
二哥说如今上任见官,摆酒席并治办衣服都没银子,咱们一客不烦二主,奈何哥看我的面子,有银子借几两扶持他一下,到明日做上官就衔环结草也不敢忘了哥的大恩
别说他旧时是咱府上伙计,在哥门下出入,从前外京外府的官吏,哥不知接济了多少,不然你叫他那里找去,没办法,哥就看到我的面子上借他几两,一边说一边给吴典恩说,你把你写的借据拿出来叫大官人瞧
西门庆一看借据上一百两银子,中人应伯爵,每月利五分,西门庆拿笔把利钱抹了,并说有你应二哥做保,到明儿只还我本钱算了
吴典恩拿着一百两银子回去,应伯爵随后也到吴家吴典恩早就封了十两银子为保头钱,并跪下送给应伯爵,应伯爵说若不是我那等的取巧说,他会肯借你一百两银子,随你上下打点使用,还能剩下一半为家中盘缠
名义上都是十兄弟,都是火里来火里去,水里来水里去的弟兄,但做起事来就不然了
应伯爵吃了一回吴典恩的回扣帮闲这种人谁的钱也赚,谁的钱也敢要,关键的时候是认钱不认兄弟的
西门庆死后,家中时败势衰,吴月娘守寡把小玉配与玳安为妻,家中平安儿小厮又因偷盗主子财物送到当铺里换钱,拿着钱到南瓦子里宿娼被吴典恩县丞拿住,酷刑拶打并叫他指攀吴月娘与玳安有奸,要给吴月娘罗织罪名,恩将仇报,
正如金书中所说不结子的花休要种,无义之人不可交这就是帮闲的嘴脸,有奶就是娘
看你有用时甜言蜜语巴结奉承,一旦没用了就落井下石西门庆在时,哥长哥短,还攀做西门庆的舅子,西门庆死了,翻脸不认人,竟然想陷害吴月娘

第三十回,韩道国的老婆王氏与小叔韩二有奸,街上的一些人看不惯便越墙捉奸要送去官府
韩道国知道这个消息后决定去找应伯爵,叫应伯爵向西门庆求情,应伯爵给韩道国出主义,应该说你常在铺子里,家中只有妻子和小女,街坊中的一些光棍经常打砖掠瓦,胡词野调,弄得王氏不得安宁,其小叔韩二看不惯就站出来骂了几句,这些光棍便把韩二围住痛打了一顿,还扭送到地方保甲处
并把这些写在帖子上,由应伯爵交到西门庆手中,叫地方保甲不要往县衙送,送到提刑所由西门庆去审
果然如此,夏提刑和西门庆将这些光棍一顿痛打,并要送到官府发落,另外把韩二和王氏都放了回家
这批光棍眼看不妥人情就要吃大亏,于是共同凑了四十两银子,送到应伯爵家里,请应伯爵去求西门庆,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应伯爵留下二十五两银子作为回扣,另外封好十五两送给西门庆身边的书童,请书童疏通关节
书童给应伯爵说还得五两,这些不能都是我的,我要转送六娘,绕个弯子才能办成
此后,书童用了一两五钱银子买了些鸡、鸭、鱼、肘子等果饼之类的东西送到李瓶儿房中,书童只说是孝敬娘的,
李瓶儿说君子不吃无名之食,书童跪下把酒递上去才把应伯爵所央求他的事说了一遍,他说他已向韩道国说情了,不好再说,所以应伯爵叫小的来向娘说,爹已经打过了,胡乱处断算了
瓶儿听后说,有事就说吧!还买东西干什么,书童说,不瞒娘说,他送了小的五两银子瓶儿说小囚根子现今也会赚钱了
其实书童从中赚了十三两五钱银子而后写了个贴儿交给西门庆,只称是花大舅那边送来的西门庆说,明天到衙门里每人打一顿放了了事
《金瓶梅》这个社会没钱是寸步难行的,这已经成为风气,帮闲人物则是影响和推广这种风气的坏样子
因为他们生活在普通人当中,又和有权势的人勾结在一起,普通人通过他们的言行可以了解贪官污吏的劣迹,以及草菅人命的内幕
帮闲除了在主子跟前讨好贴食外,还把揽公事说事讨钱,吃些权力的残杯冷炙
第八十回写西门庆刚死,过了四七到出殡之时,应伯爵已投靠张二官,并向李桂姐说张二官要出500两银子娶李娇儿当二房
李桂姐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李娇儿过了五七李娇儿就去张二官家当二房去了不久,张二官用一千两银子,打通了关节接任了西门庆的提刑所一职
应伯爵每天都在张二官家中施展他左右逢源的帮闲手段还把西门庆家中的大小事都告诉张二官,还说潘金莲生得标致,上画儿般人才,会诗词歌赋,诸子百家、拆牌道字,双陆象棋,又识字一笔好写,弹一手好琵琶说得张二官恨不能立即娶她为妾
应伯爵还说,你如今有了这般势力,不得此女枉自有许多富贵,答应随时打听消息,但有嫁人的风声,仅用几百两银子娶到家中尽你享用
正如《金瓶梅》中说的,但凡帮闲子弟极是势力小人,见他家富豪希图衣食,便竭力奉承,称功颂德,甚至可献子出妻,无所不至一旦门庭冷落,便唇讥腹诽
昔日与西门庆是如同手足形影不离的应伯爵,现在西门庆尸骨未寒,他就投靠张二官了,还大拆西门庆家人的墙角
如果张二官死了,他们马上会投靠李二官,如此等等
第八十一回写韩道国从扬州回来,在船上听说西门庆已死,且不向同伙来保说,他悄悄发卖了一千两银子的货,进城和王六儿商量给一半吴月娘,王六儿说不给他分纹,于是带着一千两银子到东京投奔女儿韩艾姐去了
翟管家来书要西门庆家的弹唱女子,吴月娘打发来保将迎春和玉箫两个丫鬟送到翟家,送到翟家后赏了两锭元宝,来保留下一个,只交给吴月娘一个,还说要不是他这长那短的,一个元宝也不给
在言行中还调戏吴月娘,最后叫吴月娘把他打发出门了,他用私自占有的银两开起铺子来了
站在广大平民百姓的视角上,综观《金瓶梅》这个明朝社会,这些具有讽刺意味的人物和故事说明了平民百姓对当时政治的看法,作者用人情往来中的许多故事暴露了腐败的政治
有的违背常理,有的颠倒黑白
如第四十九回西门庆任期三年考绩时,宋御史写了一段评语才干有为,英伟素着,而在任不贪,国事克勤,而台工有绩,翌神运而分毫不索,司法令而齐民咸仰,这段考绩材料使西门庆转为正千户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西门庆没有等到这一天这一篇颠倒黑白的评语,说明《金瓶梅》这个明朝社会里,人数众多的贪官、坏官完全构成了一个腐败堕落的官僚体系,政治上的腐败和官僚们的腐败已到无法容忍的地步,这个社会都腐败了,所以,人们对这个社会完全失去了信心和希望
难怪书中在如此庞大的官僚体系中才有一个半清官,这是令人吃惊
官场如此,寄生在官员身边的帮闲人物也亦然,应伯爵等人左吃妓院,右吃官员及显贵们中的嫖客,期间还揽些官司吃平民百姓的钱,吃结拜兄弟的钱,连佣人书童也可以吃到应伯爵的钱
所以说这个社会腐败到了极点如果《金瓶梅》这个社会是明朝社会的写照,那么,明朝的灭亡则是必然的
人的生命是有限,但人的欲望是无限的,《金瓶梅》这个社会中把这一现象表现得淋漓尽致蔡京可以向全国搜刮财富,但他始终没有因为满足而终止受贿索贿
西门庆身为提刑官又经商,始终没有因为财富多而停顿聚敛财富帮闲人物见西门庆得势,一天到晚跟进跟出,无论西门庆做了什么事,都是一片赞扬声
因此,助长了贪官和坏官们的嚣张气焰而西门庆一死马上倒向张二官,又为张二官鼓劲打气危害社会
西门庆和应伯爵的行为起到了媒介的作用,人们通过这个实体媒介,就可以看出政治腐败、官僚体系腐败、政权更腐败的现实
因此,社会就无诚信可言所以,许多专家说《金瓶梅》是一本反腐败的书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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